謝行止一來,陸辟寒就從靈焰塔回到了玉清峰,擺上了茶盞。
這幾天里,周衍基本就沒下過玉清峰。他平常就不怎么下山,現(xiàn)在更是關(guān)在洞府里修煉悟道。玉清峰上大事小事,也像之前一樣,一律落在了陸辟寒頭上。
隔著繚繞的霧氣,陸辟寒目光淡淡,“令妹的消息,我已經(jīng)拜托了其他弟子去查,不出兩日,出生在東尚國永澤府的昆山弟子名冊就會送過來?!?/p>
東尚國修真之風(fēng)重,平民百姓也熱衷于把自己家的孩子送去修仙,不說能不能修成,但就是做做雜役,鍍層金,回去也能找一份好差事。
昆山派東尚國永澤府的弟子更是不知凡幾。
知道其中的艱辛,謝行止沉默一瞬,誠懇地道了聲謝:“多謝?!?/p>
來的路上他也聽到了點兒喬晚的消息。
據(jù)說,陸辟寒有一個叫喬晚的師妹,從太虛峰上跳了下去,尸骨無存。
陸辟寒愿意在這種情況下分出時間和精力,這份恩情,他銘記于心。
謝行止沒動桌上的茶,眉眼冷峻,“令師妹的事,節(jié)哀?!?/p>
可能是這些天里總想著喬晚的緣故,陸辟寒忽然發(fā)覺,面前的男人,竟然隱約和喬晚有點兒相像。
謝行止和喬晚的五官毫無相似之處,但給人的感覺卻莫名有點兒眼熟。
謝行止枯瘦的五指摸上了茶杯,心里突然躥出了個荒謬的念頭。
他記得,喬晚也是東尚國永澤府人氏,家里有個自幼分別的兄長。
謝行止……會不會和喬晚有些關(guān)系?
但這念頭剛冒出來,又被陸辟寒給壓了下來。
那天梅康平的人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喬晚她出生魔域。她身上那股魔氣,不論如何,也不應(yīng)該和謝行止有任何牽扯。
陸辟寒凝神細思的時候,謝行止卻難得主動開了口,嗓音低沉冷清,“方才多謝你那位穆姓師妹為我?guī)??!?/p>
陸辟寒略感詫異:“你見到了笑笑?”
想到少女拖著病體,卻不掩其嬌俏的模樣,謝行止頓了頓,說道,“你有一位好師妹?!?/p>
幽深的密林,樹蔭遮蔽天日。
忽然,一道粉色的身影從灌木從里躥出,身后還跟著頭氣勢洶洶的黑熊怪。
黑熊身軀高大,背上還修出了好幾條藤蔓。
喬晚抱著盆蜂蜜,在這“樹熊”攻擊之下,左右橫跳,淚流滿面。
為了躲避蕭家和對她愛的深沉的那些仇人的追殺,她這才走了妖族的地盤,沒想到還是她小瞧了這些妖獸的實力。
喬晚在前面縱高跳低,蜜獾就坐在后面冷冷地看。
這是修煉路上必經(jīng)的道路。
既然答應(yīng)了要教這個人修,他說到做到。
作為一只蜜獾,伽嬰信奉的準則十分簡單粗暴。
那就是打。
他自己能有現(xiàn)在這個實力,就是在大大小小無數(shù)場戰(zhàn)斗中,一點點死磕出來的。
喬晚不打,那他就按頭打。
作為妖皇,蜜獾未假思索就把自己的子民果斷當作了給人修刷怪用的工具。
已經(jīng)習(xí)慣了打不過就跑,邊跑邊找機會的放風(fēng)箏猥瑣流打法,眼看著一時間拿不下來這頭“樹熊”,喬晚一把將鐵錘從藤蔓包裹中扯出來,撒丫子狂奔。
結(jié)果還沒奔出三里地就被攔住了。
攔住她的是只蜜獾。
蜜獾眼神幽冷,一腳又被喬晚給踹了回去。
她手上端著的蜂蜜也高高地飛上了半空,被蜜獾一個縱身穩(wěn)穩(wěn)地接住。
喬晚團成個蝦子狀,猛地撞上那高高舉起的藤蔓,內(nèi)心悲憤。
“啪!”
畢竟是越級跳上了煉骨階段,皮肉都不算厚實,基礎(chǔ)還沒打扎牢,又被蜜獾抬爪這么一踹,喬晚來不及覆上一層骨甲,后背被這一藤條抽得皮開肉綻。
昆山那一頭,一頭少女笑靨如花,和和睦睦。
這一頭,喬晚甩著血淚,硬著頭皮抗怪輸出。
端著蜂蜜,蜜獾穩(wěn)穩(wěn)地坐了下來。
教人這件事,坦白來說,對他而言,還是有些新奇。
若是放在以前,他絕不會和這練氣期的散修們多說哪怕一句話。
可現(xiàn)在,殺伐果斷的妖皇難得陷入了點兒困惑。
這些散修,并未像他想像中那般不堪。
作為修真界的頂尖戰(zhàn)力,找不到對手已經(jīng)是伽嬰的常態(tài),就算這樣,他也從來沒想過要給自己培養(yǎng)一名對手,他沒有那么多時間。
不過現(xiàn)在,伽嬰?yún)s略有些動搖。
也就這么一瞬。
等喬晚終于提著錘鮮血淋漓地趕來的時候,蜜獾手里的蜂蜜剛喝了一半。
蜜獾抬起眼,矜傲冷淡地瞥了她一眼。
嘴巴毛上的蜂蜜都沒擦?。?/p>
嘴巴毛上的蜂蜜都沒擦?。?!
這是妖干事兒嗎?!
看見蜜獾嘴巴毛上的蜂蜜,喬晚頓時怒了,一把把盆搶了過來,端著盆噸噸噸一口氣喝了下去,結(jié)果盆里的蜜還沒見底,就被一只爪子又給搶了回去。
喬晚瞪眼,搶回來:噸噸噸!
蜜獾眼中殺氣十足,搶回去:噸噸噸!
這么一盆蜜,就被一人一妖分食了個一干二凈。
好齁。
喝完,喬晚捂著嗓子眼,蹲在地上默默懷疑人生。
齁。
太齁了。
這輩子她都不想再吃甜的了。
喬晚和伽嬰,大部分時候都是白天休息,晚上趕路。
畢竟要體諒一只蜜獾的生活習(xí)性。
喝完蜂蜜,伽嬰快準狠地給自己刨了個洞鉆了進去,閉目入靜養(yǎng)傷。
伽嬰傷得比喬晚想像中更重,一連掉了幾個小境界不說,胸口那傷,要換成其他人,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遍,但他硬生生地扛著這一身傷,和她玩了場你追我跑的游戲,在失去興致后,果斷一掌拍碎了她全身骨骼,現(xiàn)在還要趕到南霍洲去殺人,這份實力和心性確實強的變.態(tài)。
伽嬰療傷的時候,喬晚也不打擾他,自己撿了個空地坐下,練習(xí)她新學(xué)的煉骨。
就這么走走停停,緊趕慢趕,終于趕到了南霍洲的棲澤府。
剛進棲澤府的地界,還想著要怎么接近岑家的喬晚,正好趕上了絕妙的好時機。
南霍洲棲澤府岑家,據(jù)說那個小少爺岑清猷是妙法尊者嫡傳弟子的岑家,最近正在招收家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