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表妹,你討厭我,為什么?”沈惟錚話問得直接,一副得不到答案誓不罷休的模樣。
姚青皺眉瞪他,“我沒有不喜歡大公子,只是覺得我客居侯府,不宜同大公子太過親近,以免惹人誤會,還有,大公子不該叫我乳名。”
“騙子?!鄙蛭╁P突然道。
“大公子,我先告辭了。”姚青覺得這會兒的沈惟錚當(dāng)真不是一個能說話的對象,就差胡攪蠻纏了,她寧愿不要荷包也不想同他糾纏下去。
她打定了主意要離開,奈何沈惟錚不肯放人,手一伸就又?jǐn)r住了她的路。
姚青心情憤憤,推開他的手臂就往前跑,結(jié)果腳下剛挪半步,就被人用力一扯往后倒。
酒后的沈惟錚手上力氣沒分寸,本來只是想攔人,誰知道動作太過強(qiáng)橫,直接把人拽進(jìn)了懷里,就連姚青的衣襟都被扯開大半。
燈籠落地的間隙,沈惟錚看到了那裸-露出來的大-片肌膚和一閃而過的紅色。
照亮的燭火撲哧一聲熄滅,逸散出裊裊青煙,徹底暗下來的假山旁,唯有淺淺的銀色月光。
被扯了衣襟的姚青已經(jīng)不只是惱怒了,她快手快腳的攏好衣襟,壓抑著怒火恨恨推開沈惟錚的手,“大公子請自重?!?/p>
姚青覺得自己今天是真倒霉,遇到沈惟錚這個冤家。
她仗著自己受了輕薄,狠狠一腳踢過去,沈惟錚下意識的躲開,隨后才想起這時候不躲才最恰當(dāng)。
氣氛靜默且尷尬,姚青已經(jīng)怒到不想再和沈惟錚計較,只想遠(yuǎn)遠(yuǎn)的躲著人回去自己院子平息怒火。
然而,今天她的運(yùn)氣或許真的是很糟糕,想要躲開瘟神和冤家都成了奢望,剛摸黑走了兩步,就腳下一踉蹌,頭暈?zāi)垦5牡M(jìn)了身后人懷里。
沈惟錚抱住了倒進(jìn)他懷里的人,又瘦又小,站起來時堪堪到他胸口處,窩在他懷里時像只瘦貓,手臂一攬就能抱個滿懷。
他目力出色,黑夜里也能看得分明,發(fā)現(xiàn)這言不由衷愛說謊話是個騙子的小表妹這會兒氣得呼呼直喘,若是有光,大概能看到紅通通的一張臉。
到底醉酒后不同平日,他神思恍惚了一瞬,下意識手上用了力,才發(fā)覺手下軟-綿得嚇人。
姚青冷不防痛得輕呼一聲,等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這次是真真正正又被人占了便宜。
氣得她想要打死沈惟錚的那種便宜。
縱然從前兩人是夫妻,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過了,但如今到底不同于從前,姚青該有的生氣與羞窘一點不少。
當(dāng)然,羞絕對不是少女的羞澀。
本來她只想揭過之前的尷尬,現(xiàn)在卻很想給沈惟錚一巴掌,于是,她也真的毫不客氣的動手了。
對于自己的失態(tài),沈惟錚也后知后覺得發(fā)現(xiàn)了,尤其是等他看清、明白自己摸-到的是什么地方,很能理解懷里小表妹的窘迫與憤怒。
然而,他醉酒后就是與平常不同,平日里的穩(wěn)重冷靜盡皆不見,手不止沒移開,反而下意識的又捏了一次。
他,就是有些好奇,而且,從前確實沒摸過……
心里想著這些,朝著臉扇過來的巴掌在他下意識的躲避里堪堪落空,但指尖的指甲卻在下巴上留下了一道紅痕。
“表妹,抱歉?!?/p>
沈惟錚這下子是真的清醒大半,不對,也不能說是清醒,畢竟就算醉酒,他神智也在,現(xiàn)在無非是該有的理智與冷靜都回來了。
小心翼翼的將人放開,沈惟錚退后兩步,聲音在夜里顯得有些暗啞,“今夜我飲了些酒,幷非故意輕薄表妹,還望表妹海涵。”
姚青捂著衣襟,黑暗中一雙眼睛瞪得通紅,安靜的夜色里,月光越發(fā)黯淡,許久后,她才緊繃著嗓音道,“以后萬望大公子自重?!?/p>
說完,她踢開腳下滅掉的燈籠,跌跌撞撞跑向花園里海棠所在的方向,抓著自己的丫頭氣勢洶洶的回了園子。
等兩人進(jìn)了屋,海棠才在明亮的燭火下看到了自家姑娘難看到近乎發(fā)黑的面色。
“姑娘?”她有些疑惑,“荷包還沒找到呢?!?/p>
“明天再說,今天太晚了,還是先睡吧?!币η嗝銖?qiáng)壓下滿腔沸騰內(nèi)心,朝她笑笑,“你去打些熱水來,我梳洗一下?!?/p>
海棠應(yīng)聲,去外面端熱水。
姚青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鏡子里面色難看的自己,揪緊了衣襟。
她知道這樣的自己很怪異,她不是真正十二歲的自己,她嫁過沈惟錚,也為他生兒育女過,經(jīng)歷過比這更親密的事情,但剛剛那會兒的她,窘迫難受憤怒得完全不像應(yīng)當(dāng)成熟的自己。
眼睛又熱又漲,甚至有些發(fā)疼,她知道,剛才的她更像是曾經(jīng)的小姑娘。
姚青忽然覺得難受,更甚著她在想她到底有沒有曾經(jīng)所謂的前生,也許她從來就沒什么過去,有的只是一場荒誕的黃粱夢。
古有莊周夢蝶,或許她只是一只迷夢的蝴蝶。
然而,她滿心的懷疑,在看到自己的眼睛時盡皆消失。
那不是一個十二歲小姑娘的眼睛,里面沉淀了太多東西,不復(fù)清澈純稚。
所以,她其實還是回來了。
然而,她心里同樣還有曾經(jīng)的自己,因此才總是失常。
夜色深沉,天際慢慢起了黑云,擋住銀白月光,稀疏的星子點綴在夜空中,顯得格外寥落。
梳洗過后,姚青在窗前站了許久,直到滿身冷意,才回了床-上,想著今晚的沈惟錚。
比起被輕薄的她,她相信,做出這些的沈惟錚,該有的困擾絕不會比她少。
無論如何,她這輩子都不會再嫁給沈惟錚,她未來會嫁的那個人,只會滿心滿眼都是她。
如果沒有那個人,她寧愿不嫁,都不要再辛苦勞累的做一個賢良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