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不是呢,”姚嬤嬤搭腔,“都這時候了還沒暖和起來,院子里的梅花花期也長?!?/p>
“挺好的,正好讓小姑娘們采了露水給國公爺泡茶?!毕肫鹕蛭╁P的喜好,姚青笑笑,招來丫頭扶著自己進了門。
喝過養(yǎng)身的苦藥,遣退嬤嬤和丫頭們,她早早的上了床閉了眼睛。
這個大夫用的新方子總是讓她喝完犯困,睡得比平日里越來越早了。
大概是白日里想起了往事的緣故,夜里突然做了個夢。
夢里,是年輕時候的自己和沈惟錚。
似乎是落水之后他來探病時開口同她求親,他站在窗前,負手而立,錦袍玉冠,眉眼鋒利,看起來英氣凜冽,英俊逼人。
所以說,勿怪年輕的時候京里有那么多姑娘心儀他,除去家世和能力之外,這人確實有著勾-引小姑娘的資本。
“我娶你,是為了負責(zé)?!彼f,“落水之事,你我均牽扯其中,你名譽有損,若我不作回應(yīng),只怕你日后姻緣坎坷?!?/p>
那時候她坐在他對面,看著他居高臨下,眉眼冷漠,語意咄咄逼人,心中盡是迷茫與慌亂。
一場落水,打破了她對未來的希望與規(guī)劃,她再沒了選擇的余地,不管是對未來夫君的奢望也好,還是對新家與新的親人的期望也罷,都沒了。
她看著這個向她求親也冷冰冰的男人,像是看到了再不可能實現(xiàn)那些奢望的日后。
那時候,她大抵是傷心的,應(yīng)承下同沈惟錚的這樁親事,是別無選擇。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子非我,安知我所求。
她求的,從來不是沈惟錚這樣的夫婿,果不其然,往后漫長的日子里,她總要聽他一遍遍的重復(fù)那些她早已心知肚明的話。
“我娶你,是為了責(zé)任。”
“這些是我的分內(nèi)事,自然責(zé)無旁貸?!?/p>
“你不需要知道這些,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做事就行了?!?/p>
“納妾?我心里自有成算,你無需多言?!?/p>
……
她聽他說這些,一遍遍的聽得耳朵起膩,她真想說,她再有自知之明不過了,侯爺不必擔(dān)心她妄自菲薄。
她從來不是放縱自己去奢求一些不屬自己東西的人,縱然這個人做了她多年夫婿,是她兒女的父親,她依舊不敢放縱。
即便她曾經(jīng)有過迷惑與動搖,也在沈惟錚的提點里很快清醒了過來。
所以,無論是那些被賜下的美人也好,還是外面那些想要入府為妾攀附他的女子也罷,她從不在意,也不敢不該去在意。
姚青清楚的知道,從她嫁給沈惟錚那天起,就在等一個注定的結(jié)果。
某一天,他一定會遇上他喜歡的女子,將人納進府中,就像她的父親一樣,心里眼里只有小妾,只是不知道沈惟錚為愛癡狂時,會不會是又一個寵妾滅妻的混賬東西。
她等了多年,一年年等到現(xiàn)在,至今沒等到那讓他癡狂的女子,但她知道,這輩子,一定有這么一個人。
澄兒信里說,同他們一道回京的還有個哭著喊著要嫁給大英雄的異族公主,京里有個對他父親有意的平南公主,府里還有這些宮里賜下的美人,無論他中意哪個人,日后都會是一場好戲。
幸好,她是原配,姚青想,就算未來某一天,沈惟錚為了所愛寵妾滅妻,至少她有自保的地位和本事,能護著她的兒女。
而她,若是有機會,大抵也想要一個愛她愛得要死要活的男人做夫君。
藥勁兒深重,她睡得越來越沉,恍惚間似乎看到了院子里那株盛放了一樹鮮妍的桃樹,隨后,便是無盡的安然。
簌簌而落的小雪中,粉紅桃花灼灼,美得醉人。
帝京的春日,終于姍姍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