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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頭沒什么能打發(fā)時間的,大家伙兒都在議論周大柱家的事,正津津有味地說著閑話,兩名衙役出現(xiàn)在村道上。
這年月,對于官差老百姓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敬畏,無人敢上來攀談,被喊來問路的村民磕磕巴巴回話:“周,周大柱家就在前頭,左拐再右拐再左拐,池塘邊上三間青瓦屋的那戶就是?!闭f來周大柱家的條件在村里算好的,大多數(shù)人家還住著土屋草屋,他們家早就住上了瓦房,據(jù)說早年周大柱在外面跑的時候掙了不少銀子。
指了路,哪怕心里貓抓似得好奇,村民一句多余的話也不敢問,目送衙役走遠,抄了另一條路前往周大柱家瞧熱鬧。周大柱家攤上什么事了?居然招來了衙役。
見到衙役,周父周母下意識白了臉,周母緊張地搓著手。
周父點頭哈腰地賠著笑臉:“差爺?”
趙海上下掃他一眼,這案件可能牽涉到京里貴人還是女眷,大人吩咐了暫且保密,免得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趙海:“有一樁失竊案須找你們兩口子了解下情況?!?/p>
周父小心翼翼地說道:“差爺,這,啥子失竊案?”
“到了衙門你就知道了。”趙海一個眼色打給張超,張超直接進了正屋。
“差爺,這,這……”周大柱想阻止又不敢阻止地看著趙海,心里涌出一股說不盡道不明的不安。
張超依著阿漁的話,在床頭墻壁第二排磚頭里面找到了一個巴掌長寬的木盒,里頭是七八件拿手帕仔細包起來的首飾,一看就不像是周家這樣的人家該有的東西。
見張超捧著木盒走出來,周父瞳孔縮了縮,冷汗唰地冒了出來。膽小的周母手腳發(fā)軟,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張著嘴就像是一條擱淺的魚。
冷汗如注的周父煞白著臉:“這……這是我們山里撿到的,撿到的,差爺,都是我們撿到?!?/p>
經(jīng)驗豐富的趙海一看,就知道這兩口子有貓膩,對阿漁說的話信了大半?;煜罡},這兩口子真夠能耐的,想起那個瘦的不成樣的小姑娘,已為人父的趙海厭惡地看著滿臉橫肉的周父:“是不是撿到的,大人自有定奪?!?/p>
周父全身發(fā)寒,兩條腿不由自主的打顫。
周父周母被衙役壓走。周招娣和周小寶忍著渾身的痛,哭哭啼啼跟在后面,滿眼的驚惶無措。
今天是怎么了?周盼娣造反,爹娘還被抓走了。
另一廂,衙役找到了當年給周母接生的產(chǎn)婆王婆子,王婆子接生手藝好,沒少給大戶人家接生,是以膽子也大,劈里啪啦地說起來:“周家村周大柱家的女兒,我記得,屁股蛋上那么大一塊胎記,半個屁股蛋都是,橘紅色的。老婆子接生了這么多年,還沒見過這么大的胎記,幸好長在屁股蛋上了,要是長臉蛋上,這姑娘可不是毀了?!?/p>
“我肯定不會記錯,那么大一塊胎記,想忘也忘不了啊?!?/p>
衙役:“除了你和周大柱兩口子之外,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他們一個村肯定有人知道啊,那么大,那么大一塊胎記呢!”王婆子雙手比劃著,語氣驚嘆。過去這么多年,詳細細節(jié)她記不起來了,但是那么顯眼一塊胎記,她肯定跟人說過,周家村那些婆娘能不去看熱鬧。
衙役不明白這有什么好激動:“那你跟我們回衙門一趟?!?/p>
……
周招娣和周小寶被攔在衙門外,驚懼交加地目送周父周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踏進衙門,威嚴的府衙這一刻在他們眼里宛如一只張著嘴的巨獸,令人不寒而栗。
惴惴不安進來的周父周母看見跪在大堂上的阿漁,周父面色大變,驚怒蓋過恐懼,沖過去就要揍她,被趙海一把扯回來。
氣紅了臉的周父指著阿漁怒罵:“是不是你這個死丫頭胡說……”
“放肆,大人面前豈容你喧嘩?!壁w海一腳踢向周父膝窩,周父重重跪倒在地。
周母手足無措地跟著跪下,一會兒看看面無表情的阿漁,一會兒看看痛得齜牙咧嘴的周父,嚇得眼淚直掉,想說什么又不知道說什么的惶恐。
“大人,這是屬下在周家搜到的首飾?!睆埑f上木盒。
紀遠直世家出身,知道一些家族喜歡在首飾上做暗記,略翻兩下,便在鳳首紅寶石金步搖的隱秘處發(fā)現(xiàn)了一個蕭字,正是靖海侯府的姓氏。
猛拍驚堂木,紀遠直兩道目光如劍一般射向周家夫妻身上:“周大柱,周王氏,這些首飾你們從何得來?”
周父周母悚然一驚,周母已經(jīng)嚇破了膽,癱在地上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周父膽子到底大一些,抖著聲音解釋:“撿到的,是我們在山里撿到的。大人,您不要聽那丫頭胡說,那丫頭打了她姐姐弟弟,怕我們罰她,所以胡說八道。誤會,都是誤會,是我們沒教好孩子?!?/p>
紀遠直質(zhì)問:“你知道她說了什么嗎?”
周父一時語塞,差爺說什么失竊案,一下子就找到了他們藏起來的寶貝,他就以為是死丫頭告的狀,雖然周父也不明白死丫頭哪來的狗膽。
“她說你們十三年前,趁著靖海侯夫人落難,用自己的親生女兒換走侯府嫡女。”紀遠直一瞬不瞬地鎖著周父眼睛,就見周父面皮下的筋肉不斷抽搐,一張臉褪盡了血色。
周父眼角幾乎要撕裂開,上下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冤,冤枉,大,大……”
面如死灰的周母受不住驚懼,一口氣沒上來,撅了過去,褲.襠濕了一片,淡淡的騷味彌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