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送來躺著的男人情況比左微差了很多,蘇夏不經(jīng)意瞄了眼,發(fā)現(xiàn)他整個人十分萎靡。
臉色慘白蠟黃,眼凹深陷,身上散發(fā)一陣陣不怎么好的氣味。
空間太小,為了把人運上去,蘇夏不得不下飛機先給他騰出位置。
“他怎么了?”忍不住好奇。
“被牛角刺穿了腹部。”
嘶,想想都疼。
周圍站著不少人,卻都想往飛機上擠,原本空間就小,兩張床幷排放了后連個落腳的地方都快沒有。
當擔架固定好之后,別說蘇夏,連帶著一起坐著的那人都上不去了。
好糾結(jié)。
傷者的家屬在哭,有男有女齊刷刷趴在直升機邊,一副不上不讓走的決絕態(tài)度。
機上的人左右為難。
“這樣耽擱不是個辦法,”眼見日落一半,機長看了下時間︰“來一個傷者家屬坐前面,你去后面以防萬一。其余的人先留在這里,我明天早上來接你們?!?/p>
其余的人中包括蘇夏和她旁邊的工作人員。
左微皺眉︰“她不能下去,我要她照顧。”
蘇夏也眼巴巴地︰“我……”
“我會照顧你。”副駕駛的人坐到了后面,將位子讓給老傷者人的兒子︰“請體諒一下,他們的情況比較緊急,或許……”
男人壓低聲音用英語飛快說了句︰“撐不到醫(yī)院?!?/p>
左微立刻閉了嘴。
蘇夏嘆了口氣,也不好耽擱︰“那你等我,不準再抽煙?!?/p>
女人眉頭緊皺,想說什么最終換了句︰“注意點?!?/p>
“沒事的。”
目送飛機離開,她站了會才意識到什么︰“我們在哪等一個晚上?”
“我有親戚在這邊,今晚可以住她那?!?/p>
蘇夏其實存了些自我防范的小戒備,可見對方憨厚的笑,心底還是微微松了口氣。
他幫蘇夏推行李,這會日落了大半,天色變得混沌。一路上都有孩子追著他們跑,邊跑邊回頭各個笑,順帶好奇地打量她。
甚至還有村民站在門口來看,一個個露出很友善的笑容。
“很nice,是不?”男人靦腆地主動說話︰“這里很少見到歪國人,大家都很好奇也很喜歡。哦對忘了自我介紹,我叫默罕默德,我們那邊的男人好多都叫默罕默德,但是這邊我是第一個說自己的名字,所以我是默罕默德,其他人是默罕默德12345?!?/p>
蘇夏很應景地配合笑了下,對方很開心,眼睛瞇成一條縫。
堤壩在有些遠的地方,只能看見一道水泥線,夕陽下這邊陽光明媚,河對岸卻是滾滾烏云。
“前陣子暴雨預警,這邊處于危險區(qū)的人已經(jīng)被轉(zhuǎn)移走。我們正著急聯(lián)系不上河對岸,沒想到你們自己已經(jīng)幫著讓人轉(zhuǎn)移了。”
“那這個地方呢?”
“這里沒事兒,政.府沒把這里列入危險區(qū)?!?/p>
蘇夏松了口氣。
“我姐姐嫁到這里來,已經(jīng)十年了?!?/p>
難怪他對這里挺熟悉。
“她就住在這前面,喏,有沒有看見門口晾著一排布的?”
蘇夏瞇起眼睛,不遠處的村屋前晾了好幾排五彩斑斕的布。默罕默德很驕傲︰“我姐姐伊思是出了名的勤勞,她織出的布是最漂亮的?!?/p>
院子里站著一個人,正弓著身子在整理梭子,當默罕默德在背后喊了句什么,她站起來,一雙美麗的大眼睛里又驚又喜。
一通熱絡的吻面禮后,默罕默德介紹︰“這是……”
“我是蘇夏?!?/p>
“蘇,這是我姐姐伊思?!?/p>
伊思的五官很漂亮,眼睛大而深邃,鼻梁提拔鼻端微窄,鵝蛋臉上帶著靦腆干凈的笑,她的身材是喜歡的豐.乳.肥.臀,一個臀圍能敵蘇夏3個。
門口站著一排孩子,從大到小挨邊5個,大的約莫8、9歲,小的……還在門檻邊顫顫巍巍地往外爬。
這是她到這里這么久第一次近距離接觸村落,寧靜美好。
“阿里呢?”
“去安置區(qū)幫忙了,那邊需要搭建很多臨時住宿的棚子?!?/p>
默罕默德頓了頓。掃了眼蘇夏和不怎么寬裕的房間︰“安置區(qū)在哪?要不我也去幫忙?”
“順著繼續(xù)往上游走,在牧場背后?!币了夹Φ脺厝岍U“你從小就熱心,去吧,順便幫我把食物帶給你姐夫,天晚太黑就別回來?!?/p>
“你要走?”
男人帶上東西出去的動作引來蘇夏的注意,男人笑著點頭︰“今晚就你們兩個女人住一起,放心,有小默罕默德保護你。”
一頭卷發(fā)的5歲小男孩舉手︰“嗷嗷嗷?!?/p>
蘇夏瞬間明白她的意圖,感激中帶著感動︰“謝謝你。”
他開心地揮手。
晚餐是精心烤制的餅和尼羅河魚,伊思弄得很濃重,生怕委屈了蘇夏。
餅子一入肚,再喝了碗魚湯,伊思又從屋里抱出個孩子。
還是個沒滿周歲的小嬰兒遞給蘇夏。
蘇夏被她熱情的待客方式嚇了一跳,沒怎么抱過孩子的她有些不知怎么下手。
小寶寶的身上還帶著奶香,她小心翼翼把她枕在懷里,細小的五官薄薄的皮膚,清澈的眼睛是這個世界上最純凈的東西。
孩子軟軟的手抓著她的手指,用了些力氣。
仿佛也有只小手在抓她的心,一下又一下地癢。
忽然好想有個孩子。
也是這么小小的,軟軟的,還沒喬越的一條胳膊長。
像她,像他?還是兩個都有些像?
光想著都有些微醺,嘿嘿嘿嘿嘿。
想法還沒落,孩子咯咯笑了下,噗地往外吐.奶了。
日沉月升,蘇夏躺在屋里很久都沒睡著。
昨晚上還躺在喬越懷里,今晚就開始獨守空閨,按照這個速度明晚在飛機上待一夜,后天就到家了。
短短兩天,生活翻天覆地。
當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她忽然感覺地面震了下。
悶悶的轟隆聲夾雜著細微顫抖,雖然只是幾秒的時間,她卻敏銳地從床上爬起。
仿佛整個村子的狗都在叫,此起彼伏,蘇夏心中狂跳,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伊思!”
她猛地跳起來,隔壁也有了動靜,年齡小的幾個孩子被動靜驚得哭。
“你有感覺到嗎?”蘇夏結(jié)結(jié)巴巴,可漆黑的環(huán)境下她比劃別人都開不見。
伊思點了煤油燈,她仿佛也感覺到了什么,舉著燈快步往外走。
“震了一下。”她說︰“但是不像地震?!?/p>
火苗在風中跳動,外邊一片漆黑,沒有任何路燈的環(huán)境下什么都看不清楚。
狗叫還沒有停,什么什么聲音從遠處傳來。
轟隆,轟隆,夾雜著傾.瀉而出的震動,像是從高處往下的瀑布聲。
瀑布?
她猛地失聲尖叫︰“我的天,是堤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