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小小懲罰

天邊隱隱傳來滾雷的聲音。

縱使頭頂有傘，被風吹斜的雨幕還是不停澆在身上。

喬越捏著傘的手動了動。

“我說你們兩個站在雨里做什么？快點回去啊?！迸１扯甲叱鲆淮蠼?，發(fā)現(xiàn)那兩人還站在雨幕里。他回頭喊了一句，喊聲淹沒在雨聲中，也不知道雨中的兩人聽沒聽見。

蘇夏鼓起勇氣，墊腳去捧著喬越執(zhí)傘的手︰“我們進屋，好不好？”

軟糯的語氣，帶著幾分央求的意味?？v使渾身濕透，喬越的手也是溫熱的，反觀蘇夏覆上來的雙手卻有些冰冷。

男人松動幾分，把傘給她，擦身而過地往屋里走去。

蘇夏快步跟上。

外面下雨很涼快，門窗關(guān)的嚴實的屋里卻一陣悶熱。

喬越進門一言不發(fā)地進了浴室，蘇夏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門口。

完蛋，又把喬越的逆鱗給觸了。

下午出門的時候有多趾高氣揚，這會蘇夏就有多失魂落魄。當時確實忘了給喬越說一聲，以為自己會快去快回，耽擱不了多少時間……

錯大發(fā)了。

她貼著墻角身體站得筆直，腦袋卻垂著，跟被老師拎去罰站的學生妹一樣。

腳步聲響起，蘇夏還沒來得及抬頭，一個大浴巾從天而降，把自己包裹在里頭。

“唉？”好像套了個蓋頭。

喬越?jīng)]搭理他，雙手蓋在蘇夏頭頂，隔著浴巾開始給她揉頭發(fā)。但因為給自己擦習慣了，動作又快又大，蘇夏感覺自己就像最近流行的聊天表情圖︰怒撮狗頭.jpg。

喬醫(yī)生覺得應(yīng)該差不多，蓋頭掀起時那仿佛旋風過境的發(fā)型亮瞎了他的眼。他把浴巾翻了個面蓋在蘇夏肩膀上，去箱子里找了件自己的衣服︰“你先把身上的濕衣服換了?！?/p>

蘇夏動了動，可憐兮兮的︰“那你呢？”

喬越冷著聲音︰“先管好你自己?！?/p>

被嗆得不知道怎么回，蘇夏拎著衣服，心底說不出的消沉。

世界上最難過的不是壞人的惡意傷害，而是在乎的人惡語相向。

雖然喬越并沒有，可他這會淡淡的疏離，已經(jīng)讓蘇夏有些不知所措。

挺難過的。

她拎著衣服，直到喬越換好出來，她還在發(fā)呆。

還委屈上了。

喬越抿嘴，坐在椅子上問她︰“你今天出去做什么了？”

蘇夏垂頭，細聲細氣的︰“和左微去了村落。”

“為什么不告訴我？”

“你忙?！?/p>

“我記得才來的時候大家都開過一次會。會上這里的規(guī)矩會上說得很清楚，注意事項里也寫的很清楚?！眴淘狡铺旎恼f了很長一句話，末了反問︰“你回去有沒有認真看？”

蘇夏傻眼。

注意事項？

好像翻過，她只把吃穿用度給重點看了，別的因為涉及很多生僻英文詞組，還在慢慢英譯中……

表情出賣了一切，喬越這會真的被氣笑了︰“蘇夏?！?/p>

“……”

“不要讓我覺得帶你出來是個錯誤?！?/p>

蘇夏指尖顫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喬越收起嘴角的那抹笑，表情認真而嚴肅。

他指著腳下的土地︰“你知道我們所在的地方，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什么？”

“動亂，幾年前南蘇【丹獨立，這里死傷多少人你知不知道？”

“瘧疾，三日瘧曾經(jīng)讓這的一個村子整體消失?！?/p>

“黑熱病，你床頭那本書上記在得很清楚，橫尸遍野的景象你應(yīng)該能想像出來。”

蘇夏有些觸動，咬著下唇強忍著淚意︰“我錯了?！?/p>

“我需要的不是你的認錯，夏夏?！?/p>

喬越嘆了口氣︰“出門之前一定要讓人知道你的動向，哪怕再重要的事，天黑之前一定要回到這里。不是我在恐嚇，雖然我們在這里是醫(yī)生，是幫扶者，可對于他們的村落和部落，我們終究是外人?！?/p>

他見蘇夏一直垂頭，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那雙含著淚的眼睛看向自己︰“夏夏。萬一起了沖突，這里沒有法律，他們要把你怎么樣我是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p>

這句話包含太多無奈，可蘇夏能讀出里面的關(guān)切和擔心。

她抹了把眼淚，輕聲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喬越抿嘴︰“我在生氣。”

她湊過去，溫暖的胸口幷沒有抗拒自己，她小心翼翼地伸手環(huán)著他的腰，跟他分享今天的所見所聞︰“我看見了割禮。”

喬越頓了頓︰“什么？”

“就在那個村子里，由這里幫過忙的一個本地醫(yī)生執(zhí)手的。喬越，我現(xiàn)在滿腦袋還能聽見那個孩子的哭聲，可我也一點辦法都沒有?！?/p>

男人沉默了下，最后抬手拍了拍蘇夏的背。

“我覺得我當時做的一點都不好?！碧K夏的聲音有些抖︰“我不能做一個記者，冷靜地記錄一切。我也沒有沖過去干預(yù)，那么多人圍著我們，我害怕?！?/p>

“那現(xiàn)在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想怎么做？”

蘇夏一直揉眼睛，喬越拉著她的手制止。小姑娘眼底已經(jīng)通紅，再揉下去很容易發(fā)炎紅腫。

“老實說，我不知道?！?/p>

“這邊的婦科醫(yī)生接過一起這樣的病歷，”喬越拉過蘇夏坐在自己的腿上，環(huán)著她的腰︰“是一個28歲的婦女，因為生產(chǎn)引發(fā)嚴重的陰【道瘺?！?/p>

“她們給她清理干凈，再問她還要不要繼續(xù)保持割禮的縫合口?！?/p>

蘇夏抬頭︰“她怎么選？”

“她選擇要，所以她們只有給她繼續(xù)縫合上。”

“這里的女人絕大多數(shù)都做過割禮，觀念讓這里所有人都認為理應(yīng)如此?！眴淘酵o奈︰“她們不是沒嘗試過宣傳，可惜沒什么效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