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醫(yī)療點(diǎn)
在蘇夏的記憶中，非洲一直是個神秘而任性的地方。
記得當(dāng)年地理老師上課的時曾指著這塊土地問，有沒有覺得這些國家的國界線都很直。
利比亞、埃及、蘇丹、乍得，挨著宛如一塊塊切糕，當(dāng)初彼此劃分國家領(lǐng)域的時候幾乎就是沿著一刀切，任性不管不顧愛咋咋地。
然而后來，問題就來了。
當(dāng)意識到石油能帶來暴富，一切變得不一樣。
各個國家開始尋找國內(nèi)的“黃金庫”，就這么一刀切的任性之因下，有的國家運(yùn)氣好，資源豐富從此暴富。有的卻半顆米都發(fā)掘不出，再加上氣候惡劣，窮困貧苦。
恰好，他們的目的地在靠近南蘇丹的交界處，是個十分不起眼的小村落。
這里沒有石油，窮得世界聞名。
加之前幾年的動蕩讓這里百廢待興，路是爛的，兩側(cè)是黑乎乎的林子，在沒有路燈的夜晚，車燈外的世界神秘詭譎。
鄉(xiāng)村小路很不平坦，顛簸得腰身疼。
凌晨兩點(diǎn)，她困得睜不開眼，可在顛簸的車內(nèi)怎么也睡不著。
喬越坐在副駕駛，聽見她這里的動靜把外套遞給她︰“你把它墊在車門那里，躺下睡一覺?！?/p>
蘇夏接過︰“那你呢？”
“我陪師傅說會話?！?/p>
最終還是忍不住，蘇夏墊著喬越的外套瞇了一會，在天光破曉的時候，終于到南科爾多凡省下的一個小村落，緊挨著南蘇丹的上尼羅。
太陽在不到五點(diǎn)的時候就出來了，蘇夏迷迷糊糊地感覺有人在喊她，睜著眼睛抓了把頭發(fā)︰“到了？”
到了。
黑皮膚的司機(jī)幫他們把行李從車頂放了下來，最后嘀嘀沖喬越嘀嘀咕咕了一通。
蘇夏跟著下車，覺得渾身快要散架。
醫(yī)療中心就在眼前，她盯著看，說不出什么好與不好。土磚瓦的兩層長樓房，彎成“l(fā)”字母的樣子，中間用木頭頂著拉了個棚，被茅草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
門口已經(jīng)有人在等他們，當(dāng)?shù)厝?，有些偏瘦的中年男子，笑起來一口大白牙?/p>
大白牙熱情地和喬越握手，說了一通后笑吟吟地看著蘇夏，用方言味十足的英語夸她漂亮。
蘇夏不好意思︰“多謝?！?/p>
大白牙是這里的翻譯，英語慢慢說蘇夏還是能聽懂的。
他說他叫“牛背”。
蘇夏楞了下，還小聲問了幾次︰“就是有角的那個牛的背？”
牛背挺高興︰“是啊?！?/p>
喬醫(yī)生及時科普︰“這里的人很喜歡‘牛’，因為它們給他們帶來了食物和收入，所以很多人的名字和它有關(guān)。”
原來如此。
牛背幫著他們拎行李，村落的清晨透著一股遠(yuǎn)離塵囂的安靜祥和。
蘇夏累得反應(yīng)厚點(diǎn)遲鈍，走了很久腦回路才轉(zhuǎn)過彎，覺得‘牛背’這個名字相當(dāng)妙︰“入鄉(xiāng)隨俗，以后叫我牛奶?！?/p>
走廊很窄，喬越拎著他的30寸大箱子走在后面，順帶把她輕輕往前帶了一把︰“那我？”
“牛鞭。”
喬醫(yī)生︰“……”
蘇夏的屋子里還住著一個人，這是她沒想到的。
二室一廳的環(huán)境，只放著一張?zhí)僖蔚牡目蛷d和洗手間連在一起，門老得有點(diǎn)關(guān)不上。
而那個室友的門緊鎖著。
牛背站在門口解釋︰“很少有記者來，這次一次來兩個。和你合住的是一個法國來的女記者，相信你們會相處得很愉快。”
蘇夏楞了楞，指向喬越︰“他呢？”
“他住在一樓啊。”牛背回答得很干脆。
一樓??？得分開住，蘇夏有些遺憾。
喬越覺得她這個反應(yīng)很好玩︰“你看起來有些小遺憾?！?/p>
他說話的時候正慵懶地斜靠在門邊，背著朦朧的晨光，身邊似乎帶了一層光暈。說完之后，光暈消失，惱羞成怒的某人抓著門就要關(guān)︰“慢走不送?！?/p>
“算了，”男人輕笑著拿胳膊抵門，抬下巴示意︰“先別睡，跟我下來?！?/p>
蘇夏在門口磨了會牙，最后乖乖跟著喬醫(yī)生走。
喬越找牛背要了杯熱水，把藥片遞給蘇夏︰“把這個吃了?！?/p>
“這是什么？”那好奇地拿起白色的小藥片看，聞著都有股清苦的味道。
“防瘧疾的。”
蘇夏立刻吞了。
喬越拉開抽屜，從里面取出兩支一次性注射針管。
這是一個簡易得到處漏光的醫(yī)生休息室，隔壁間堆滿了藥物，好像有些放不下了，紙箱子全部累在這邊的角落里。
屋子里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喬越嫻熟地?fù)u著兩支淺粉色的注射液體，在她還沒看清楚的檔口將玻璃蓋子輕巧地掰斷。
針管抽入液體，三分之一的分量。
見他右手拿著針筒，左手?jǐn)傞_，蘇夏坐了會才意識到︰“你要給我打針？”
“這一針是防黑熱病?！?/p>
從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打針。
可對方是喬越，自己也一大把年紀(jì)了，看了看左胳膊和右胳膊，最后伸出左手。
喬越給她消毒，掌下的手腕白晰細(xì)膩，仿佛一用力都會折斷。注射過無數(shù)次的喬醫(yī)生忽然覺得，這么細(xì)細(xì)嫩嫩的胳膊，用針戳進(jìn)去自己都有些不忍。
但是沒辦法，疫苗必須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