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鳴進清潔間時,早班的同事還沒下班。打過招呼后,同事說起了他們的主管。
“剛才經(jīng)理來說,王姐不回來了,說是有老人癡呆,被她女兒接回家治病了?!?/p>
“老人癡呆?王姐不是還沒到六十?” 陸鳴驚訝道。
她半年前剛來這棟高級公寓做家政人員時,就是王姐帶的她,雖然明顯有了年紀(jì),但精神奕奕,說話溫柔又細(xì)心,提點她很多注意事項。
“她也勞累半輩子了,不過啊現(xiàn)在想想,王姐這段時間的確記錯很多事。上次她還把七樓的兩個住戶搞混了。”
鹿鳴一邊聽同事說話,一邊看掛在墻上的工作表。
這間高級公寓的家政人員除了日常打掃之外,還會根據(jù)住戶需求去提供服務(wù),例如午班的她就要幫忙溜狗和煮晚餐。
換好制服后,陸鳴開始工作。她從樓梯間爬至十二樓,打開1202房。
黑白色調(diào)的玄關(guān)只擺著一個原木鞋柜,鞋柜上的花瓶旁邊散著兩支紅白假郁金香。
她換下拖鞋走了進去,客廳似乎還留著一絲昨夜歡愛后的味道,沙發(fā)那兒丟著一地的衣物。
一如既往,那位先生在風(fēng)流過后不會自己收拾。
陸鳴把陽臺門打開透氣,一一把衣服都撿起來,最后拾起一邊小桌的男士內(nèi)褲,那條內(nèi)褲就丟在了這間主人夫妻的合影旁。
合影里男子板著一張臉,女子挽著他的手笑得很燦爛,他們應(yīng)是在某個觀景臺上,背景是典型的西方城鎮(zhèn)。
每次看到女主人的照片,她的心里都會無法壓抑地冒出罪惡感,最后也只能撇頭遏制自己不要去看。
陸鳴想著那位先生真是個渣男,直接在妻子的照片前跟她這個家政人員亂搞。
雖然她也沒好哪兒去,趁兩夫妻鬧矛盾,女主人搬出去時,上了男主人的床。
陸鳴半年來從未看到女主人返回這間家,唯一一次見到,還是她第一天上班,恰好看到1202有一對男女走出來。
那時她才推開樓梯間的大門,趕緊又合上,剛剛王姐提點過她能不讓住戶看到就不讓住戶看到,盡量降低存在感。
王姐還說了1202的兩夫妻感情不好,住進來后就一直吵架,最近還鬧離婚了。
照理說,她們不應(yīng)該私下議論住戶隱私,但之前的家政人員已經(jīng)好幾次碰上兩夫妻吵架,場面很尷尬,王姐這才讓她多注意些。
陸鳴從門縫偷看,只看到了他們的背影,兩人都沒說話,看樣子是真要離婚了,女子還拖著兩個大行李箱。
那次之后,女主人再也沒回來,她搬得很干凈,不止是衣服和包包,就連牙刷或女性用品都沒留下,整間家完全找不出她生活過的痕跡。
只有客廳的那張合影,暗示著這對夫妻還沒真正一刀兩斷。
陸鳴是通過這張照片第一次看到那位先生的臉,雖然頭發(fā)被吹得亂糟糟,卻難掩他俊美的五官。
男主人中午才出門,指定家政下午才能過來,只做午班的她自然成了這間家的專屬家政。
前兩個月,她沒遇過男主人一次,家政工作日志是千篇一律的內(nèi)容。
垃圾桶每天都要清,廁所和浴室兩天一洗,床單和窗簾一周換一次,生活用品要看情況補充,衣物包括內(nèi)褲都要洗干凈烘干熨整齊,陽臺的十幾盆多肉植物更要細(xì)心呵護。
如果不是洗衣籃一直有臟衣服,她是真的以為這間家沒人住。
直到第三個月剛剛?cè)胂牡哪翘欤?202的工作日志有了變化:
‘男主人生病在家,沒有打掃,幫忙買了藥。’
沒寫的是,她買了藥還留下照顧發(fā)燒昏睡的男主人,哄他半睡半醒吃下藥,換下被汗沾濕的睡袍,再用濕毛巾降溫,最后煮了一鍋粥留在廚房。
回去的末班車地鐵上,她睜著眼望著窗外夜景發(fā)呆,滿腦子想的都是昏黃燈光下,男主人俊美的臉龐,和他精壯結(jié)實的身體。
手指間不斷摩挲,回味著觸碰到的肌肉溫?zé)帷?/p>
隔兩天,她到1202室打掃時,收到了男主人留在茶幾上的一束花和感謝卡。
她捧著花,努力克制心頭的喜悅之情,尤其在不經(jīng)意看到一邊桌子的合影,嘴邊微微的笑意馬上收斂起來。
那天回家,她特意去買了個好看的花瓶,珍愛地把那束花放在出租屋里光線最好的位置上。
在花束凋零的那一天,1202室的工作日志又有新內(nèi)容。
‘浴室熱水器花灑壞了,已通知維修?!?/p>
沒寫的是,陸鳴被花灑噴出的冷水澆了一身,她不想濕身狼狽出去,便脫下了制服丟進浴室里的烘干機。正當(dāng)她借用一條毛巾擦干頭發(fā)時,男主人那天提早回家了。
他還打開了浴室門,跟只穿著內(nèi)衣褲的鹿鳴撞了個正著。
沒有尖叫,沒有臟話,男主人只是愣在當(dāng)場,在視線不自覺掃視她全身后,馬上把門關(guān)上,還跟她道歉。
被看光的陸鳴即羞恥又尷尬,但腦袋里充斥更多的,是一種暈飄飄感。她強行暫停烘干機,穿起制服,頭發(fā)還半濕著。
她跟男主人鞠躬道歉,直起身時看到他別過頭去,耳根都紅了,但眼角瞄向她的目光特別炙熱。
陸鳴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穿得太急,沒把扣子扣好,剛才鞠躬時,領(lǐng)口春光大泄。
她應(yīng)該趕緊摀住領(lǐng)口把扣子扣上,可腹部卻升起一種異樣的渴望,讓她想不動聲色把長袖往下拉,讓領(lǐng)口更開,讓漂亮的鎖骨露得更清楚。
這個念頭在不經(jīng)意瞥到那張合影時馬上被一盆冷水澆滅。
她再一次道歉后,匆匆離開。
接著的工作日志又沒什么變化,還是那些重復(fù)的工作內(nèi)容,直到半個月后市中心來了場大停電。
隔天的主管發(fā)現(xiàn)1202的工作日志沒更新,在陸鳴來上班時提醒了她。
陸鳴說昨天剛打掃完就停電,她有些害怕就先離開,然后補寫昨天的工作內(nèi)容。
‘打掃了廚房、客廳和臥室,換了床單,市內(nèi)突發(fā)停電。’
她昨天的確是掃了廚房和客廳,但臥室和床單是來電后才處理的,因為她和男主人在床上顛鸞倒鳳近兩個小時,離開前職業(yè)病犯了幫忙整理。
那一天,男主人又提早回家了,陸鳴在玄關(guān)正好穿鞋要離開。
兩個人在不算大的玄關(guān)處對視,她又想起上次的事,心跳開始加快。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男主人看著她的目光有著說不清的感覺,一直站在她面前,像是有話要說。
她頓時有一個預(yù)感,這位先生今天是特意提早回家的。
鹿鳴慢吞吞地道別,又慢吞吞地握著把手打開門,心里的某一處舍不得離開。
下一秒,停電的霎那,一只大手也握住了她門柄上的手。
男性厚熱的氣息籠罩著她,耳邊傳來低沉的嗓音說著明顯是臨時才想到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