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清麟掏出了響哨,正準(zhǔn)備要吹,卻頓住了。
她立在原地,望著遠處靜靜地想了想,突然問向張?zhí)t(yī):“之前朕讓你賣的那些個人參補品都賣出去了嗎?”
張?zhí)t(yī)不知道皇上怎么突然問起這個,連忙說:“都是依著殿下的吩咐,切成小塊,賣給了急需藥品吊命的人家,倒是積攢了一大筆銀子,小的都做好了帳,放在了家中?!?/p>
聶清麟點了點頭,這次也不用“朕”了,而是直接問道:“張?zhí)t(yī),可否為我冒一次險?”
……
當(dāng)太傅帶著兵馬匆匆趕到時,那狹窄山路上的場景,讓見慣了沙場腥風(fēng)血雨的他也驟然停止了呼吸。
那座鑾駕早已經(jīng)看不出原來金閃閃的的顏色,上面的污血散發(fā)著難聞的惡臭。倒了一地的人中,似乎沒有喘氣的了,看到這,心里又是一緊。
衛(wèi)冷候木著臉,飛身跳下馬,推開身邊將士的阻攔,飛身上了鑾駕……里面是空的,只有明黃的坐墊上有幾個刺眼的大洞……
衛(wèi)冷侯不理此時心里的百味雜陳,跳下了鑾駕,冷冷地說:“搜山,找到皇上!”
搜山整整進行了三天三夜,方圓數(shù)百里都被人地毯似的搜了遍,幾百人滿山頭的喊“皇上”,卻是沒有人應(yīng)答。
旁人都看著衛(wèi)侯這幾天面色沉靜,似乎舉止如常,可是只有阮公公清楚,那太傅的情緒就像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沉寂得可怕。
就像現(xiàn)在,他獨坐在皇上的寢宮里,對著空蕩蕩的龍床足足坐了一個時辰……一動未動。
“稟太傅,搜山的人還是沒有收獲,山下河流的下游,都派人去查看了,也沒有什么人順著河水飄下去。您看……是不是把人都撤回來吧,據(jù)屬下得知,皇上很有可能是被那群刺客給劫走了,壓根就不在那山里了?!?/p>
衛(wèi)冷侯沒有說話,當(dāng)初看到鑾駕上地板上的大洞時,他寄希望于侍衛(wèi)將皇帝救走,暫時藏身在山中的某處??墒乾F(xiàn)在搜了三天,還是無果,要么是皇上刻意躲著不肯出來,要么就是皇上真的被刺客劫走了……
不過皇帝怎么可能躲著呢?深宮里養(yǎng)大的金貴孩子,一個人寸步難行,那么貪圖吃喝的,是受不得三日不吃不喝之苦的……
“那幾個剩下的侍衛(wèi)太監(jiān)都醒了嗎?”他突然問道。
“有一個太監(jiān)被噴到了臟血,中毒太深,昨天就咽了氣,剩下的幾個血被噴到的少,剛剛是醒了,就是說不出話來,有個隨行的御醫(yī)因為是中了劍傷,倒在山坡下躲過一劫,所以醒來倒是還能說話?!?/p>
“他有沒有說遇襲的情景?”
“他說皇上的車馬正前行時,突然被路旁的什么東西勾住便再也動彈不得。那些黑衣人也古怪,怎么砍都砍不死,后來他在被砍中時,看到了有幾個黑衣人拉著皇上上了幾匹馬,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卑職去看了那幾個黑衣人的尸體,也不知臉上抹了什么,五官扭曲,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人……”
太傅終于站起身來,冷冷地說:“去!封鎖通往南疆的關(guān)卡一路嚴格排查,發(fā)現(xiàn)皇上千萬不要輕舉妄動,萬事要先確保圣上的安全?!?/p>
別人可能會覺得黑衣人透著古怪,可是他出身在商賈世家,父兄那輩走南闖北,什么稀奇古怪沒有見過?
用藥物控制人的本性這種手段,必定是出至南疆沼澤之地!
寢宮里的棗香味還在似有似無地彌漫,翻看了一半的冊子還擱在了小幾上,還有那盤子西域進貢的堅果,敲了一半的果核還放在白盤之上……那只白貓也慵懶地趴在軟榻上,可是這寢宮的主人卻不知身在何處……
太傅忽然覺得,這寢宮自己一刻都待不得,心像是被誰擰住了不撒手,偏偏又是半點都叫喊不出來。
走出寢宮時,有人稟告丘明硯大人求見。
不一會就有一個高大的青年,行色匆匆地走了過來,向太傅施禮。
這人是太傅的心腹,當(dāng)年在軍中便是太傅的智囊,多年來幫助太傅大人運籌帷幄,經(jīng)營著地方的人脈,可是這次震動實在太大,他特意前來求見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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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兩人回到了書房。邱明硯說道:“太傅,這次皇上遇襲的事情恐怕跟那個嶺南王聶路遠逃脫不了關(guān)系!
大人您最近正在整頓兵馬,準(zhǔn)備一鼓作氣征討嶺南。那些賊子心知大人您武藝高強,又有精兵護衛(wèi),偷襲不易得手,轉(zhuǎn)而要刺殺皇上,意圖嫁禍給您。畢竟……一年內(nèi)連死父子兩位皇帝,朝中剛穩(wěn)定的局勢又將動蕩啊……可是他們沒殺皇帝,卻是劫走了圣上,那就是大大的失策了。
若是他們想要挾天子以令諸侯,以此來要挾太傅,那太傅大可以從容不變,只推說朝中不可一日無君,另立了新君,然后再討伐逆賊,打著解救先皇的名號,我們更加師出有名了!”
衛(wèi)冷侯看著自己的得力心腹,心知他說的每一句都很有道理,要是依著以前的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如此進行……
可是,如果現(xiàn)在宣布新帝繼位,那么可能還在賊子手里的皇帝便是個失去價值的棋子,那些賊子們會怎么樣對付那個龍珠子呢?”
衛(wèi)冷侯知道,自己要是下了廢帝的這道命令一定會間接要了龍珠子的命……
江山與美人,這個在他看來從來都不是什么難選的白癡問題,居然就這樣毫無預(yù)警地擺在了他的面前……
衛(wèi)冷侯抬眼望向了書房外,暮靄沉沉,深宮的院墻擋住了天邊即將涌來的風(fēng)雨。不知皇上此刻有沒有用膳……他深吸一口氣,說道:“將搜山的人都撤回,對外宣布,皇帝已經(jīng)脫險,正在寢宮收驚,這幾日不能早朝……”
丘明硯沒想到自己一向英明的主子,居然做出這樣的決定,急得想要再勸諫一番,卻見太傅揮了揮手手。
他了解,那是定國侯主意已定,絕無更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