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伸出長指微微抬起她低垂的小臉,突然伸手從懷里掏出了一條銀鏈,銀鏈的墜子上是一塊玉制的觀音,那觀音的表面微微有些裂痕,卻被金絲細細地修補纏繞好了:“這玉佩是微臣的娘親的傳家之物,當(dāng)年她給要出關(guān)駐守邊疆的微臣親手戴上,又在戰(zhàn)場上替微臣擋下了致命的一箭。如今微臣給公主戴上,希望它也能保護公否極泰來,時時刻刻都能平安。”
這也是跟話本子學(xué)來的另一手浪漫,原來男女相交前還是要交換信物,才能博得這女兒家的心的。窮書生們送不出金銀,大都是傳家之寶,折扇一類的。
只是這么一來,倒顯出了太傅大人的劣勢,家中太過富庶,寶物不計其數(shù),哪個能顯出心意倒成了難事。思來想去,只這一樣能堪次大任!
聶清麟沒想到這舊物竟有這般來歷,微微驚詫地抬起了頭。
“本來微臣是想著,過段時間便頒布圣旨,將公主許配給微臣??墒切倥拐咄蝗磺笥H,尚在京城,此時頒布婚訊,那便是直接與匈奴撕破了臉面,卻還要再等上些時日??墒俏⒊际莻€沒耐性的,實在等不了那么久了,只是希望公主不要誤會臣的誠心。出府時,臣已經(jīng)命劉總管外宅里備下了紅燭喜燈,總是要拜過天地,才好與公主洞房的……”
看著眼前的小人兒瞪圓了眼睛,太傅再忍耐不住,再次附了上去。含住了那嬌唇。他沒有告訴聶清麟的是,明日他便要啟程去南疆了。乞珂公主來了密信,她的哥哥的軍隊突然增添了一批武器
,各個鋒芒異常,她聯(lián)合的部落死傷無數(shù)。
太傅心知,若是不能及時穩(wěn)住南疆各部落的人心,只怕南疆王一人獨大,這些日子的努力全是要全軍覆沒了??磥怼桥F鐵錠的下落倒是有了著落了。南疆情況復(fù)雜,飛鴿傳書太過麻煩,他必須前去親自部署。
可是他這一走,卻是不知什么時候回來,不能將這小人兒待在身旁,也是只能一夜溫存后便要吻別睡夢里的佳人了……
雍和王府的府宅排場非凡,威武的石獅子兩旁,一共有五十根帶著石眼的石樁,京城建筑規(guī)格要求嚴(yán)格,畢竟天子腳下不好逾越禮制。這么多的下馬石,是一般的王府不能設(shè)置的。
眾位賓客在這里紛紛下馬下轎。進了府宅。
下車時,聶清麟瞟了正在挪動下馬凳的宮女秀兒一眼,這才發(fā)現(xiàn)今兒出行,她居然也跟來了?壓抑住不悅,她還是帶著隨行的宮女入了王府大門。
太傅與公主一前一后,來的稍微晚些。當(dāng)兩個人進去宴客廳時,眾人都是抬眼望過去。
只見太傅首先進來,他身著一身白色的薄長衫,,寬挺的腰帶束縛著筆直的腰身,外面罩著淡灰色的紗袍。夏季衣衫輕薄,但是卻更加突顯了太傅糾結(jié)雄健的身材,雖然眉眼如畫,鼻梁高挺,薄唇微微翹起,手握一把碧玉傘柄的折扇,但是那一身武將的肅殺卻是閑適的表情遮掩不住的。
他走到廳堂門口卻是幷沒有急著進去,而是止住了腳步,停在一邊微微低頭耐心等待自己身后的公主進來。
在場大部分的大人們都沒有機會好好看一看這個跟皇帝長得很像的公主,如今沒了朝堂上階梯的阻隔,倒是將公主的鳳儀看得清楚。
小公主今兒身穿的是一件淡淡鵝黃的抹胸羅裙,外面罩著同樣顏色的輕紗,依然是最最簡單的宮鬢,發(fā)釵樣式簡潔而素,露出光潔的額頭。
聶清麟也是吸取了上次寒香寺的教訓(xùn),今日人多眼雜,太傅自從別院大火后,便是一直架在火上炙烤。她一向識趣,而且宮苑的慘劇剛剛發(fā)生,雖然是被太傅強制壓住了風(fēng)聲,眾人只當(dāng)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但是死去的卻是她的同族,怎么可濃妝作華麗裝?可是因為打扮清爽,卻在一群胭脂水粉淹沒的女眷中顯得格外搶眼。如同夏日的清風(fēng)吹進廳堂,讓眾人眼前一亮。
看著太傅大人微微彎腰,伸手有請公主坐到女眷的主席中去時,只覺得這一男一女都不夠眼睛去看的,人中龍而女中鳳也……
待護送公主去了女眷的席位后,太傅才折返回來,走到正在和眾人寒暄的雍和王的面前。
等到走到近前的時候,他突然發(fā)現(xiàn),許久不見的恩師清減了許多,昔日魁梧的身材,如今卻像是布袋里挑著的竹竿子,看上去晃晃悠悠。
“祝王爺福如東海,多日未見一切可好?”太傅微微笑道。
雍和王爺也笑著還禮,將太傅大人主位上安坐,一時間便是開了宴席。觥籌交錯,甚是熱鬧。
女賓與男客雖然分割在兩個廳堂,但是僅僅是一簾之隔。隔著珠簾,聶清麟一眼看到了不遠處酒桌上的葛清遠。
他坐在桌旁雖然是含笑與同桌的大人們推杯換盞,但是那雙眼兒卻輕輕地飄向了她,目光里略有些冷意。
想來是秀兒已經(jīng)將她的意思轉(zhuǎn)達給了葛清遠了吧?
別院中的聶家皇姓慘遭橫禍,想必人人都認定是衛(wèi)冷侯所為,此時葛大人如溺海沉舟時的救命稻草一般伸出了援手,按照常理,自然會讓被大火嚇得魂飛魄散的小皇帝牢牢握住,巴不得立時便逃出宮門。
可是她卻是斷然拒絕,大人的臉色又怎么會好看呢?想來認為她屈服在太傅的**威下,已經(jīng)甘心為虎作倀了吧?
聶清麟微微地收轉(zhuǎn)回目光,慢慢地飲著自己的杯中之酒。宴席后的節(jié)目也甚是熱鬧,王爺請了不少的戲班子前來助興。
不過太傅的心早已飛到了別院中去,正待起身要告辭,卻看到公主似乎不勝酒力,被侍女?dāng)v扶著,由林妙聲引著一路進了內(nèi)室休息。
于是他便有坐了下來,心里想著等龍珠子醒了酒,再走也不遲。
只是這一等,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卻還不見公主出來。
衛(wèi)冷侯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便是顧不得男女之防,徑直走老王妃那,說道:“公主臨出宮的時候,皇上特意囑咐不宜太遲回宮,不知可否由老王妃請公主出來……”
正說著,卻看見公主已經(jīng)被一名侍女?dāng)v扶著出了廳堂,看那意思是要先上馬車了。雖然只看到了背影,但是那身鵝黃色的衣衫不容錯辨。
太傅心想:這是喝了多少?也不告辭便徑直離去了?
心里又氣又惱,向王爺告辭后,便也跟著出來了。
公主已經(jīng)上了馬車,王府前人來人往,實在是不好也跟著上了馬車。太傅翻身上馬,在前面緩緩前行,與馬車一前一后便是來到了自己的外宅。
劉總管早已經(jīng)恭候在門口,將太傅來,便命人開門,能夠看見宅院里張燈結(jié)彩甚是熱鬧。
太傅微微一笑,翻身下馬,準(zhǔn)備抱著車?yán)锏墓飨萝嚕?/p>
公主似乎已經(jīng)睡熟,頭輕輕微垂,靠在車廂之上。
太傅輕笑著伸手去抱。
可是只這一下,他便覺得這手里的觸感卻是不對!不夠軟,不夠輕,他目光一冷,伸手抬起了公主的臉……
他懷里的哪是公主,赫然
是依然昏迷不醒的林妙聲!太傅猛地將她甩回到車廂里,有一把拽住了方才攙扶著公主的侍女,厲聲問道:“賤婢!公主在哪?”
那秀兒清秀的小臉突然露出了十足惡毒的笑容:“公主不愿忍受你這個奸賊的擺布,一早便是想好了計策,她現(xiàn)在早已經(jīng)恢復(fù)了自由之身,去找自己的情郎去了,狗賊,想得美!公主也是你這等下賤出身的能染指的?”說完嘲諷地大笑了起來。
衛(wèi)冷侯的臉如同千年寒冰,伸手抽出了侍衛(wèi)的寶刀:“說!她去哪了?”
那秀兒笑著看著抵著自己脖子的寶劍,突然一頓,咬破自己口里的毒藥,抽搐了幾下后,便自盡身亡。衛(wèi)冷侯狠狠地看著這倒地氣絕的侍女,又抬眼望瞭望那宅門里的喜慶的紅色。冷峻的眉眼慢慢地被血紅色所浸滿
他大喝一聲,猛然一刀剁下了那該死一千遍的宮女的頭顱,一腳踹飛后,厲聲喊道:“派人封住城門,回王府搜查,務(wù)必找出公主!”
當(dāng)整個京城的街道都被一隊隊官兵所占領(lǐng)時,聶清麟在一陣飄飄蕩蕩的眩暈中,也漸漸有了觸感。她只覺得一只微微發(fā)涼的大手在自己的脖頸間游移……
她慢慢地睜開了眼,只見葛清遠地半臥在自己的身旁,深邃的眼眸里略略泛著邪氣,那只大手正在放肆地摸著自己胸前露出的雪肌。
聶清麟一個激靈,掙扎著撥開了他的手,睜大眼打量了下四周,卻發(fā)現(xiàn)這幷不是王府,便問:“本宮這是在哪?葛大人為何如此放肆?”
葛清遠將手指移到了自己的鼻下,輕輕嗅聞著沾染著美人香氣的指尖:“公主正在船上,微臣依約助公主逃離了衛(wèi)賊的魔掌,只是不知公主是否感恩,賞賜給微臣一夜芙蓉帳暖,枕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