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太傅還有個要緊的事情,雖然他想要登基與公主的大婚同時進(jìn)行,可是這樣的想法卻遭到邱明硯一干心腹的極力反對。
“太傅,您若是現(xiàn)在以臣子身份娶了公主,那是承受了皇恩,來日黃袍加身更加的順暢,可是若是登基再娶公主為后,難免有強娶之嫌,落人口實?!鼻衩鞒幰桓芍\士苦口婆心地勸解道。
依著太傅的意思,讓龍珠子以皇后的身份入主宮中才是最中意的。可是當(dāng)他跟聶清麟提及的時候,她卻是微微一笑:“龍椅都是坐過的了,那后位也沒什么稀罕的,太傅隨著自己的便利就好,倒是不由顧忌著本宮。”
這是一番坦承的大實話,卻是讓太傅的臉色有些不虞,倒是又想起吳閣老想得那出么蛾子:“難不成公主對那龍椅還是有些眷戀不舍?
”
這話里夾帶的意思就是有些寒氣逼人了。永安公主原正仰躺在特制的靠椅上梳洗頭發(fā)呢。這椅子是特制的,椅背靠后正好可以仰躺著將頭發(fā)露出來,單嬤嬤正用玉瓢舀著溫?zé)岬那逅p輕澆到垂放下來的濃密青絲之上??墒锹犃颂档脑?,她倒是微微抬起了頭,看了太傅那陰沉的臉色一眼,覺得甚是有趣,輕輕笑道:“殿上的椅子略硬,每次坐起來都是不大舒服,本宮向來是喜歡舒心懶散的,不用上朝開心還來不及,怎會眷戀?”
太傅當(dāng)然也知道聶清麟的性子,聰明有余而野心不足,在官場傾軋廝殺了這么久,形形色色的男女進(jìn)了名利場中多少都會有些改變模樣,眼底的清氣逐漸被爭權(quán)奪利的蓬勃野心而取代,可是這個小小的女子身處在權(quán)力漩渦的最中央,自始至終都是保持著那份從容,倒是沒有被迷失了本心,所以有時,看著那雙清眸久了,竟是連自己都有些慚愧。
太傅看著那雙含笑看著自己的眼睛輕輕地冷哼了聲。倒是敢有半絲帝王之心!就算是舍不得,他也是會想了辦法絕了她的念頭。
這小女子的膽子奇大,又不通女戒,若是真的成了女帝,保不齊就是張羅起了三宮六院的藍(lán)顏粉黛,搜羅一干年輕英俊的……所以每次思及這點,真恨不得將那吳景林老匹夫架在火爐上烤個盡熟。
聶清麟說完便將頭慢慢地放下,讓摻著花露的溫水慢慢地浸濕頭皮,濯洗著長而濃密的烏發(fā)。
既然果兒不甚介意這些繁禮節(jié),那么倒是一切都好辦些了。
大魏帝姬永安公主被皇帝恩準(zhǔn)嫁與定國侯為妻?;实鄣氖ブ家呀?jīng)昭告,公主的大婚儀式也熱火朝天地張羅了起來。
宮中的寢宮尚未休整完畢,倒是也不急著去用。太傅倒是花下重金買下了永平侯爺?shù)母?,太傅命人將整個外墻推倒擴建,收拾打理一番,翻建成駙馬府。太傅之所以買下永平侯的府宅,是因為這宅院是前朝遺留下的古物,園林經(jīng)由幾代人的休整已經(jīng)頗具規(guī)模,更重要的是在公主隨他一同返宮之前,不必跟原來太傅府里的妾室碰頭。經(jīng)過了小沈后那次,太傅當(dāng)然是清楚這小妒婦若是打翻了醋壇子會是怎生模樣,倒不是不想在這妾室的問題上徒惹公主不高興。
太傅近日政務(wù)繁忙,就是宮中也不常見他了。北疆的戰(zhàn)局有變,據(jù)說那個休屠王爺遭遇刺客身負(fù)重傷。聶清麟聽聞這消息也不禁替八皇姐隱隱擔(dān)心,不知道八皇姐現(xiàn)在在匈奴的境遇如何。
這日單嬤嬤說,那駙馬府已經(jīng)修葺整齊了,請公主得空移步過去看一看。聶清麟這幾日在宮中略是無聊,便是欣然起身,出宮透一透氣也好。
駙馬府修建在華棲巷子里,巷子頗大,新的駙馬府獨占整條巷子。駙馬府修的很是氣派,一色的大青石修建的宅墻,高高圍住了庭院。大門很是寬大,可以幷排進(jìn)兩輛馬車,是南疆頂級金柚木刻成的,半米厚,要兩名力壯的仆役用力才能推開,倒是絲毫不遜色宮中的防御宮門。
都說永平侯爺祖?zhèn)飨聛淼母梢枣敲劳鯇m,聶清麟今兒算是真真開了眼,什么叫帝王在民間!果真是亭臺樓閣樣樣雕琢精細(xì),沒了帝王諫官的阻攔,花銀子自然要更大氣磅礴些,就算是隆冬時節(jié),也可以想像這庭院在春暖花開時的楚楚動人之處,若是在
聶清麟逛罷駙馬府,出來時在車中看到不遠(yuǎn)處停著幾輛馬車,一個穿著錦緞的中年男子站在一旁,幾個健仆不斷地從府里抬出東西放在馬車上。聶清麟仔細(xì)一看,卻是安邦侯。此處堪比烏衣巷,乃是前朝重臣聚居之所,所以到了魏朝空巢依然引得貴胄入住,原本共有三戶人家,除了永平侯,還有安邦侯和慶忌侯。太傅要搬入駙馬府,一些善于拍馬逢迎朝臣的暗示下,左右一權(quán)衡安邦侯和慶忌侯決定暫時搬出巷子,另覓宅邸。聶清麟看到的正是安邦侯搬家的情形。
此時安邦侯夫人也立在院中看著仆役將自己最心愛的一口青花魚缸辦了出來,正一臉心疼地看著缸內(nèi)的愛魚有些搖搖晃晃。
一開頭,恰巧看見了永安公主從駙馬府里出來,立刻顧不得愛魚,在侍女的攙扶下走過來給公主請安。
也難怪人都道安邦侯爺有個賢內(nèi)助,她一瞧見自己竟是遇到了公主,倒是立刻隨機應(yīng)變,順口說道:“正想著公主呢,偏巧就遇上了。原本我這府宅里養(yǎng)了幾條金鱗龍魚,模樣倒是討喜稀罕,養(yǎng)在宅院里驅(qū)邪鎮(zhèn)宅,可是如今要搬家,一路顛簸著給它換了居所也是不美,倒不如借花獻(xiàn)佛,將這幾條金貴的送到公主的府上,一來沾染下公主好事將近的喜氣,而來也算是我們家侯爺?shù)囊环囊饬恕?/p>
聶清麟看著那幾條缸里的游魚微微一笑,心說安邦侯夫人好大方,這金鱗游魚乃是千金難求,在野外捕獲也不多見,又因為難以繁殖而奇貨可居,不過因為壽命長,模樣貴氣多為王宮所得。
不過侯夫人既然開了口,自己若是回絕反倒不美,于是當(dāng)下淡淡一笑:“那本宮便是寫過侯夫人了,只是本宮不善養(yǎng)魚弄草,也不知會不會辜負(fù)了夫人的一番美意?!?/p>
侯夫人微微一笑:“那倒是沒關(guān)系,這魚倒是好養(yǎng),不會讓公主掛心……我家侯爺正好跟著太傅去迎那匈奴公主去了,此時恰好也該回來了,正好新得了些雪峰凍鼎,不知公主可否移步到府中去飲一飲清茶?”
聶清麟這時將目光從魚缸里慢慢調(diào)轉(zhuǎn)了回來:“夫人說的是……匈奴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