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盛和光進來,盛王爺只是看了一眼,臉上的笑意淡了些。反倒是王妃,含笑問了幾句話:“和光,你最近可好?有空多出來走動走動,也好放寬心情?!?/p>
小寒站在人群中,就看到盛和光仿佛換了一個人一般,面上帶著淺笑,說不出的俊美,回答著王妃的問話。
仿佛雨過天晴,方才濃重的陰影消失得無影無蹤,此刻確實是晨間和煦的太陽,明亮卻不耀眼。
她漸漸回過神來,難怪白露說三爺如何如何好。原來,盛三爺在外頭,是這樣的。
正好聽到盛王妃道:“王爺,先前您特地囑咐,要請城外景陽觀的道長來算上一算,道長人就在外頭了,可是現(xiàn)在見他?”
盛王爺?shù)溃骸昂冒。∽屗M來。”
很快,一個老道進來了,一身道袍,行動帶風(fēng),仙風(fēng)道骨。老道行了禮,說了好些恭維盛王爺?shù)脑?,又將先前在道館圣君面前算的命盤與盛王爺說了,最后道:“王爺您去歲有些兇兆還未全部消除,恐怕會延續(xù)至今?!?/p>
盛王爺忙問:“可有化解之法?”
“須得做一個法事。這法事需要一刻鐘,得王爺您膝下四兒三女按著陣法跪下了,方能有用?!崩系览仙裨谠诘卣f道。
崔嬤嬤聞言,心中焦急,盛和光腿腳無力,如何能下跪?而且,他最怕在人前顯出自己腿腳有疾,若是當(dāng)著下跪,豈不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她不由得望向盛王爺,希望盛王爺念著盛和光的艱辛,拒絕這個方法。
然而,幷沒有。
“既如此,你就做吧。一刻鐘,也不耽誤事?!笔⑼鯛?shù)馈?/p>
崔嬤嬤如何忍得住,當(dāng)下越過眾人,跪倒在地:“王爺,三爺腿腳不便,恐怕無法下跪,不若換個法子?”
崔嬤嬤是前任王妃的奶娘,盛王爺挑了挑眉,有些不悅,轉(zhuǎn)頭問老道:“不下跪,可行么?”
老道搖頭:“羊有跪哺,只有全心全意下跪,王爺才能將兇兆渡出去。”
盛王爺點頭,看向盛和光:“你可能跪么?”
盛和光唇角帶著笑:“既然是為父親祈福,兒子做什么都可以?!?/p>
盛王爺哈哈大笑,道:“很好!不愧是本王的兒子!”
盛和光既然開口同意,崔嬤嬤不便阻止,只得過去,幫著阿旋把盛和光從輪椅中扶起。
他站起來其實很高,但是瘦削而無力。
由于早年中毒,盛和光的腿部是軟而無力的,他根本無法控制,因此,他也無法完成下跪這個動作。
兩個小廝一左一右將他架著,崔嬤嬤把他的腿腳擺弄好,做成下跪的動作。
眾目睽睽之下,盛和光的軟弱與無力,看到他最難堪的一面,顯露無疑。
他的身子懸在半空,雙手緊緊抓著小廝的手臂。臉色蒼白,腿腳向后彎曲帶來的疼痛,叫他的額頭汗涔涔的,嘴唇緊閉。
小寒捂住了嘴巴,眼睛酸脹。
廳堂里安靜得一根針落下的聲音都能聽到。
就聽盛和光微微顫抖的聲音響起:“父王,這樣可好了?但請法事之后,父王平安康泰,長命百歲!”
盛王爺對老道說:“開始吧!”
盛和光的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失望。他的父王,對他竟是冷漠至此。他今日仍抱有幻想,但現(xiàn)實將他的幻想打得粉碎。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他了!
一刻鐘的時間,從來沒有像今天那么長。才不過一會功夫,盛和光的衣服就濕了,他咬緊了牙,才不讓自己因為疼痛而□□出聲。兩個小廝也是汗?jié)褚卤场?/p>
好容易一刻鐘終于到了,崔嬤嬤和兩個小廝七手八腳地將盛和光抬到輪椅上。
盛和光閉目,靠著椅背喘氣,右腿痛得厲害。
突地發(fā)覺有一雙手按上他的右腿,夏末的衣衫單薄,能感覺到手掌柔軟而溫?zé)幔€夾帶著一絲絲花草木香。盛和光倏地睜開了雙眼,就見到一個丫鬟烏鴉鴉的發(fā)頂。
原來是那揚州瘦馬正蹲在自己的腿旁,素白圓潤的雙手就撫摸著自己的右腿。
他幾乎條件反射的,伸出手來,一把推開了她。
小寒猝不及防,跌倒在地板上。
她抬頭看向他,焦急道:“三爺,您腿疼得厲害,我?guī)湍恪!?/p>
盛和光本是不可能答應(yīng)的,這些年來,除了崔嬤嬤,他從來不允許女子靠近自己??墒?,小寒抬頭看向他時,他卻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漂亮的大眼睛里,寫滿了焦急、擔(dān)憂、心疼、憐惜,含著淚光,眼淚仿佛就要奪眶而出。少女的心思如此地直白和真誠地袒露在他的面前。
盛和光拒絕的話,到了嘴邊,不知為何,卻說不出口了。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那丫鬟再次靠了上來,雙手繼續(xù)按壓在了自己的膝蓋處。也不知用的是什么方法,才不過揉按了一會,那股酸脹疼痛就不再那么尖銳了,緩和了下去。
盛和光看著少女的發(fā)旋,放在扶手上的手掌不由得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