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風乍起
昨晚一夜荒唐到天亮,顧熙言哭得嗓子都啞了,那孔武有力的男人卻不曾有一絲一毫的手下留情。
今晨日上三竿,美人遲遲從睡夢中醒來,正欲扶額起身,不料身下傳來的陣陣痛意竟是如撕裂一般。
顧熙言被丫鬟攙著走到浴室中,不過幾步路的功夫,瑩白的小臉上已是眼淚汪汪,被那處磨得生疼。
浴池中水汽蒸騰,美人兒伏在池邊上,露出一襲雪白無暇的脊背,一張明艶的小臉上略顯蒼白,美目之下泛著駭人的青色,正不住地抹著眼淚。
“小姐,要不然今日還是用些藥膏子好生將養(yǎng)著那處吧?”紅翡見顧熙言這般痛苦地模樣,試探地問道。
那藥物雖說對女子身體寒涼,可顧熙言這身子嬌弱非常,若是不敷上些,只怕今兒個一天都下不了地,總這么在水里熬著也不是個法子。
那王媽媽立在浴池旁,連罵蕭讓都懶得罵了,只沉著臉色道, “姑娘今日傷的厲害,不如酌情用些藥膏子!”
顧熙言抿了抿粉唇,眼眶紅紅道, “便聽媽媽的話,將那盛藥的寶匣取來罷。”
.....
在浴池里敷著藥膏子將養(yǎng)了整整兩個時辰,顧熙言身下的刺痛才稍稍下去了些,被丫鬟從水中扶起,梳洗更衣過后,又用了午膳,臉色依舊透著一股子虛弱的蒼白。
丫鬟紫屏打簾子進來,捧上一盅花膠人參雞湯。一旁的大丫鬟靛玉掀了那瓷盅的蓋子,獎瓷勺遞給顧熙言:“小姐快快趁熱用了這參湯,也好補一補氣血!”
顧熙言歪在錦榻上,靠著那繡著幷蒂蓮花的引枕,有氣無力地接過瓷勺,小小嘗了一口。
這花膠人參雞湯色澤金黃,入口卻是一股子濃重的參味兒,跟喝苦澀的湯藥沒什么兩樣。
顧熙言屏著氣息將湯水喝完,望著瓷盅里剩下的鶏塊和參片,真真是看都不想看,伸手把瓷盅遞給下首的彩屏,“端下去吧?!?/p>
那廂,大丫鬟紅翡和紫屏擦肩而過,進了屋,屏退了一干人等,自袖中取出一封信函來,“小姐,又來信了?!?/p>
顧熙言當即皺了眉,拆開信件,美目略略掃了紙上的內(nèi)容。
“如今言娘移情轉(zhuǎn)意,對吾冷若冰霜,吾心甚為傷悲。近日本欲和顧大人辭行,可臨行之際,思來想去,心中有一事不得不告知言娘?!?/p>
“上次在顧府后花園與言娘一見,吾本欲將王家構(gòu)陷顧府一事告知言娘,奈何言娘傷吾至深,吾心冷如數(shù)九寒天,竟將此事拋之到了腦后?!?/p>
“想當年,吾也曾與言娘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今時今日,言娘雖已為人婦,若是還對吾心存一絲信任,今日酉時三刻,便在那京郊女媧廟中一會,不見不歸?!?/p>
顧熙言看完信的內(nèi)容,冷笑道,“好一個賊心不死的狡詐郎君!”
這女媧廟乃是顧熙言和史敬原第一次相見的地方。
當年孟春時節(jié),顧熙言和一眾貴女起了尋花問柳,寄情山水的雅意,便將詩會雅集舉辦在京郊的女媧廟旁,在集會上初次遇到了史敬原。
從盛京城中到那京郊的女媧廟,要花一個時辰的腳程。
不得不說,這史敬原真真是個巧舌如簧,慣會迷惑女兒家的人。他這信中的三言兩語,正正說到了顧熙言的心坎兒上。
上一世,史敬原便是和王家勾結(jié),陷害顧家滿門。故而這一世,顧熙言之所以一直不拒收史敬原的來信,就是忌憚著他和王家勾結(jié)對顧家不利,想要從他的來信中窺見一絲半毫的馬腳。
如今謝王兩家已倒,上一世的顧家之禍已經(jīng)煙消云散,顧熙言已經(jīng)沒什么可擔憂的了??蛇@史敬原一直遮遮掩掩、吊著她的胃口的事兒,到底是無中生有,還是確有其事呢?
無論如何,顧熙言都無法拿顧家的安危冒險,這一次,她必去不可。
只見顧熙言皺了兩彎遠山眉,輕啟紅唇道:“悄悄地備上馬車,叫上幾個心腹護院,咱們?nèi)ツ桥畫z廟中和他會上一會!”
紅翡面有憂色,“小姐,這史敬原前幾回都是單單送信,不提別的過分要求,如今突然叫小姐在廟中相會,其中是否有詐?”
顧熙言冷冷道,“既然他賊心不死,咱們一味躲著也不是法子。倒不如迎頭而上,看看他臨行之前想和我說的到底是什么要緊的事!倘若他另有其他的非分之想,咱們便叫他有去無回!”
那大丫鬟靛玉、紅翡相視一眼,皆道,“但憑小姐差遣?!?/p>
........
演武堂。
李太醫(yī)捋了捋長長的白胡須,道,“侯爺近日的心神不寧,失眠之癥乃是肝火旺盛所致。”
“春日時節(jié),萬物生發(fā),外感火熱之邪,再加上侯爺公務(wù)繁忙,奔波勞累,難免會有此癥狀。好在此癥幷無大礙,侯爺只需少飲烈酒、戒油膩辛辣之物,多食蔬果即可調(diào)理?!?/p>
蕭讓頷首道:“勞煩李太醫(yī)了?!?/p>
“下官不敢言累,”李太醫(yī)一邊揮毫寫著飲食禁忌,一邊笑道:“如今請了侯爺?shù)钠桨裁},下官也好去給太后娘娘交差?!?/p>
這李太醫(yī)乃是太后娘娘的御用圣手,因著太后心疼蕭讓沒了父侯母殿在身邊,便每個月叫李太醫(yī)來平陽侯府一趟為蕭讓請平安脈,聽李太醫(yī)親口說了外孫體態(tài)康健,太后娘娘也好求一個安心。
等李太醫(yī)寫好了藥方,背起藥箱正欲請辭,忽然想起一事,當即拱手道,“侯爺,下官有一事不知當不當講。”
蕭讓抬手道,“李太醫(yī)但說無妨?!?/p>
“上次平陽侯夫人身染風寒,下官前來診脈的時候發(fā)現(xiàn)夫人體質(zhì)及其寒涼,似是平日里常用的藥物所致.......”
李太醫(yī)頓了頓,斟酌了下用詞,說的頗為隱晦:“這等閨中藥物對于女子而言雖大有療效,可若用量過大,時日久了,只怕會影響孕育子嗣,更有甚者,恐怕......終身不能生育?!?/p>
李太醫(yī)在太醫(yī)院供職多年,對于這等閨中所用的藥物早已見怪不怪,那顧熙言所用之藥還算是療效輕微的,后宮中的貴人娘娘們?yōu)榱瞬┑镁鯇檺?,無所不用其極,什么養(yǎng)身子的藥都敢拿出來用,更是不計后果。
望著上首這位年輕侯爺?shù)蔫F青臉色,李太醫(yī)莫名打了個哆嗦,拱手補了一句,“望侯爺恕下官多嘴之罪?!?/p>
蕭讓從聽到“影響孕育子嗣”、“終身不能生育”之語的時候,腦海里便已經(jīng)是混沌一片了。
怪不得兩人成親這小半年來,顧熙言的肚子一直沒動靜!
蕭讓知道顧熙言愛用些養(yǎng)身子的藥物,卻不知道她用的竟是這等虎狼之藥!
難道,顧熙言從一開始便刻意存了“不想為他誕下子嗣”的心思嗎!?
那李太醫(yī)見蕭讓失了魂魄一般模樣,也不敢過多停留,當即告辭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