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讓沒有回頭,整個(gè)人有種近乎陰冷的平靜,“他親口跟我講了個(gè)故事。”
那是個(gè)沒有結(jié)尾的故事,亦是個(gè)驚天秘聞。
故事里,他寵妾滅妻,把她關(guān)在柴房,讓她無助地慘死刀下........他對她很不好。
他蕭彥禮從來不信神佛,更不信輪回轉(zhuǎn)世之說,可是這一次他卻覺得,無論在故事里,還是在故事外,他都是個(gè)徹頭徹尾的混蛋。
月隱層云,星子低垂。夜色濃稠如墨,夏風(fēng)陣陣迎面吹來。
荒郊野外,樹木蔥蘢。有大隊(duì)人馬途經(jīng)此地,馬蹄聲陣陣,卷起塵土漫天。
只見一白衣男子身披錦緞披風(fēng),將身前女子護(hù)在懷中,兩人共乘一匹良駒,在月色下絕塵而去。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顧熙言緊緊地裹著衣袍,淡淡出聲,“你發(fā)現(xiàn)我懷孕那日,便放出了消息,好叫三軍上下都誤會(huì)我腹中的孩子是你的,后來,蕭讓看到暗樁寫來的密信,眾口鑠金,證據(jù)確鑿,自然而然便相信了流言。”
“你心中萬分確定--我從映雪堂中逃走之后,蕭讓和我必定會(huì)因?yàn)楦怪泻⒆由`會(huì)齟齬,所以你一直安然不動(dòng)。直到今早,你在陣前見蕭讓并非心口中箭,所以故意詐降。你料到我對蕭讓心死如灰滅,所以你來尋我,問我要不要跟你一起走。”
“韓燁,你這連環(huán)計(jì),果真是好算計(jì)?!?/p>
韓燁聞言,玉面上浮現(xiàn)三分笑意,他道,“熙兒果真懂我。”
顧熙言本來只是猜想,見他供認(rèn)不諱,心中涌上一股無力之感,竟是連憤怒都沒有力氣了。
過了半晌,又聽韓燁清潤低沉的聲音響起,“今日我被生擒,刑拘于暴室,被他親自審訊.....我是如何逃出來的,熙兒可知曉嗎?”
顧熙言望著茫茫夜色,目光飄忽,“不知道。”
韓燁垂眸看她,長睫垂下一片淺淺的陰影來,他唇邊帶笑,似是在說著什么天真的誓言,“我跟蕭讓講了個(gè)故事。”
顧熙言聞言,身子陡然一僵,她仰頭看韓燁,眸中滿是難以置信。
韓燁笑意更深,“上一世他對你的所作所為,我統(tǒng)統(tǒng)都告訴他了--你猜猜他什么反應(yīng)?”“他竟是一個(gè)字兒都說不出來了。”
“他神色恍惚,形容狼狽,竟是連大刑都沒加,就滿懷暴怒地叫人把我押入地牢中。這次我能逃出來,還得多虧平陽侯爺親自審訊?!?/p>
顧熙言陡然打斷,冷冷開口道,“你如此用心良苦,可我或許要讓你失望了?!?/p>
“這一世,倘若我不愛他,就更不會(huì)愛你?!?/p>
“我答應(yīng)跟你走,不過是想趁機(jī)逃離蕭讓身邊罷了。韓燁,等過些日子,途經(jīng)盛京地界,我們便分道揚(yáng)鑣吧。”
韓燁臉上笑意漸漸褪去了,他擁緊了懷中之人,低聲道, “是玄哥對不住你。”
顧熙言擠出一絲苦笑,櫻唇顫了顫,“玄哥,上一世你為我做了這么多,我很感激你。這一世,我知道你是不愿意讓我再留在蕭讓身邊,才會(huì)做出這些事......可是沒辦法,我愛的人從始至終都不是你?!?/p>
“不愛就是不愛,我騙不了我自己,也不想騙你?!?/p>
她瘦削的身子劇烈顫抖著,聲淚俱下,卻如沒有知 一般,“是我自己不好?!?/p>
“上一世明明受盡了苦痛,這一世還不長記性,偏偏要被他狠狠的再傷一遍,才算罷休?!?/p>
“這一切,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怪不了別人?!?/p>
韓燁聽著這話,心中如萬箭穿心一般難受,見顧熙言聲線微弱,身子不住地顫抖,心中一驚,正欲詢問,不料懷中之人的身形突然一歪。
“熙兒!你怎么了???”
韓燁見狀,當(dāng)即勒馬,周遭人馬亦紛紛停下。
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擁起她,卻對上她那張蒼白至極的秀麗臉龐,那雙美目緊緊闔著,顯然已經(jīng)暈了過去。
韓燁正欲抱著顧熙言翻身下馬,不料大手觸及顧熙言身下的羅衫,竟是察覺到一股溫?zé)釢褚庹樦终坡佣隆?/p>
韓燁楞了一楞,緩緩抽出大手,顫抖著伸到眼前,借著朦朧月色,竟是分辨出一手的淋漓血跡來。
幾乎是一瞬間,上一世失去顧熙言的恐懼如排山倒海般襲來,他頓時(shí)雙目赤紅,怒吼道,“大夫何在!叫大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