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眾人剛收拾好,那廂紅翡便打簾子進來,后頭跟著的是李媽媽。
李媽媽一身暗孔雀藍色長褙子,光滑的圓髻上插了只素凈的銀簪,滿面笑容道:“回稟主母,按主母吩咐,闔府上下的仆役都在晝錦堂候著了?!?/p>
靛玉扶顧熙言從梳妝鏡前起身,只見她點點頭,“辛苦媽媽跑一趟?!?/p>
平陽侯府是先帝在時賞賜的府邸,因此占地面積廣袤,足足有侯府隔壁戶部侍郎府邸的五倍還要多。
侯府里,顧熙言和蕭讓居住的凝園占地面積最大。除此之外,還有幾個小園子,分別是鎖春園、解秋園、朝晦園。
的晝錦堂四扇黃花梨木大門早已大開,花廳的門匾下擺一張小幾和一把紅漆木花鳥紋圈椅。
此刻,花廳前的院落里人頭攢動。只見有臉面的丫鬟婆子管事都站在前面,身后跟著的是自己手下的層層人手。兩百來號人一堆一堆分開站著,倒是一目了然。
顧熙言落座后,略略掃了一圈。她上午剛見過那些丫鬟婆子管事,現(xiàn)在基本都有印象。這些丫鬟婆子管事對她也已經(jīng)有所熟悉,現(xiàn)下看見她,也沒那么懼怕拘束了。
“回稟主母,闔府上下二百零五口人,除去今日有差事在外的二十三口人,剩下的一百八十二口人全在這里了。”
李媽媽口齒清晰的說道,又上前將手中一紙名單遞上去,“這是今日有差事在外,不能趕來的人的名單。”
辦事周全,干脆利落。顧熙言頗為贊賞的看她一眼,“很好?!?/p>
李媽媽退回原處,顧熙言又開口問道,“大家一堆一堆分開站,可有什么說法?”
此話一出,一直沒出聲的廖媽媽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忙上前兩步,頭也不敢抬,緊張的回話,“是、是老奴怕人多雜亂,就叫大家們按照各自所屬的差事分著站了. ....”
上午在凝園的正廳,廖媽媽是被抬出去的。
顧熙言有意拿廖媽媽開刀,殺鶏儆猴,一番話綿里藏針直嚇得她面無血色。
平素里侯府里管事的除了廖媽媽,還有位李媽媽。蕭讓雖然令劉管家打理侯府事宜,可劉管家一向是閑魚野鶴的性子,凡侯府中有了大事,必須問了他再拿主張,至于瑣碎之事,一應都是兩位媽媽協(xié)理。
兩位媽媽在侯府中做了數(shù)年,可謂無功無過。如今新主母過門,兩位媽媽討好還來不及,可是侯府中無主母多日,眾人突然有些不習慣,廖媽媽又是個嫌麻煩的,一時嘴快,就在主母面前失了分寸。
最后,還是李媽媽差了幾個小廝把廖媽媽扶出了凝園,一邊壓低了聲音罵道,“你這老糊涂嘴上沒個把門的!我站你旁邊拉都拉不住你!咱們主母什么出身?你還真以為她是個嬌娃娃了!”
“虧得主母是個心善的,你這老婆子真是福大命大!”
丫鬟婆子管事們見識過新主母的厲害,從凝園里出來的時候,也都商量著統(tǒng)一了口徑。等回了下人住所,面對眾人好奇的提問,都一概只答,“新主母是個恩威并濟,寬嚴并施的?!?/p>
......
顧熙言聞言,臉上笑容更盛,“我本就有此意,廖媽媽,咱們倒是想到一塊兒去了。你做的很好,替我省去了不少功夫。”
廖媽媽猛地抬頭,頗為吃驚的看了顧熙言一眼。顧熙言仍是一臉笑容,神色不變的回望著她。
廖媽媽被那雙美目盯著,回過神兒來自覺失禮,忙羞愧的低下了頭。
院子里其余的人見狀,皆是心里暗暗吃了一驚--沒想到新主母對待下人竟然如此寬容大度!
上午顧熙言拿廖媽媽開刀,廖媽媽腿軟的被攙扶著拖出凝園的事兒,早已悄悄在侯府下人中傳遍了。
眾人皆以為,從此廖媽媽在侯府中怕是要失勢了,沒想到主母竟然不計前嫌的贊揚了廖媽媽。看來這位年紀輕輕的新主母果然是位不記仇,只論功行賞的人。
于是眾人各懷心思--那些以往表現(xiàn)平平,沒有晉升機會的下人看到了希望,準備擼起袖子好好表現(xiàn)一番;那些以往就頗得賞識的下人,更是鼓足了一腔志氣,不愿被后來的人比下去。
“今日和諸位第一次相見,便覺得格外親切。我雖未見過婆母元寧長公主殿下,卻也久聞婆母殿下的治家賢名?!鳖櫸跹远俗谔僖紊?,含著淺淺的笑,“以后的日子,不敢奢求能由如婆母殿下一般的賢良之名,可也要做到在列祖列宗前無愧才是?!?/p>
此話一出,下面受過元寧長公主恩惠的大半人皆是眼眶一濕。
“既然今兒個是第一次拜見,我便開門見山,直來直往了。這府里諸事需有所改動的,我擬了份細則,大家聽聽罷?!?/p>
說罷,紅翡拿出細則,站在眾人面前,先是自我介紹了一番,便字正腔圓念了起來。
細則大抵分兩部分,一部分是府中的人事變動以及各個部門的職責劃分??傮w來看,對府中原有的秩序改動不大,主要改動集中在凝園里頭,主要是正房的人手變動、以及院子里各個媽媽、管事的職責細分。
第二部分,是沿貫元寧長公主在世時的習慣,以后晝錦堂每月初一至初五開門,賬房的這段時間空出,用以處理侯府各類賬務,與此同時,侯府其余各部門派出兩名人手用作賬務監(jiān)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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