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春沒有回答,衡玨又加重了語氣問道:“現(xiàn)在生不得見阿九,阿春后悔了嗎?”
這一刻,房間內(nèi)的氣氛仿佛緊繃如蓄勢之弓,衡玨緊緊盯著離春,想從她臉上看出一絲懊悔或悲傷,但卻見她淡淡以那雙被黑布遮蒙的雙眼望著他的方向,聲音無喜無悲的說道:“阿春悲于再也見不到阿九,但臣妾從不后悔離開皇上,作為一名女子,阿春是不可能甘心伏趴在心愛的男子之下為臣為妾,只憑借著皇上的眷寵而活。”
匡當(dāng)?shù)木揄懠按善魉榱训穆曇粼谑覂?nèi)響起,衡玨的聲音帶著瘋狂的怒氣,有著她從未聽過的狂暴:“曾離春,曾無鹽!你好大的膽子,以為朕縱容你,便能肆無忌憚忘了自己是何身份?!?/p>
“臣妾只是據(jù)實稟告,不知道哪里冒犯了皇上,懇請皇上訓(xùn)示?!?/p>
“好、好、好,你就是太聰明,知道朕舍不得殺你才敢這樣說,朕殺不得你,就殺不得別人?現(xiàn)在蔚王已被禁足在他府中,博雅堂主導(dǎo)《一鳴集》編纂者也被壓入大牢,生死不過在朕股掌之間,今日朕就拿他們殺雞儆猴,以正視聽?!?/p>
聽著衡玨這么說,離春噗通一聲就跪下了:“圣上要臣妾做什么,吩咐一聲就是了,何必拿著一世英明開玩笑。文人就算總自夸筆比劍利,但實際還是遠(yuǎn)遠(yuǎn)不及皇上手下一兵一卒,更何況蔚王等人并無實權(quán),圣上治理清明,黎民百姓也不見得會簇?fù)硇抡ド现亓P這些人,不過引起士人心生不滿、懼于直言罷了?!?/p>
離春說的條例分明,態(tài)度又淡然鎮(zhèn)定,在在有理,衡玨本來就知道這些事情,聽她說出,怒極反笑:“是了,這些事情你都想得這么清楚,怎么會想不清楚朕真正想要你說什么。朕早就知道,朕對你的萬般疼寵,百般不舍,都換不得你一句心甘情愿為臣為妾,一輩子乖乖伺候在朕身邊。
天下有無數(shù)人愿意傾盡所有,換取朕的片刻垂憐,唯有你如此不知好歹,滿腹心思就是想將朕推遠(yuǎn)!”
“皇上誤會了臣妾的意思?!?/p>
“誤會,你當(dāng)朕聽不出你的意思?對你來說,如此百般糾纏千結(jié)萬縛均是一場虛妄,不如早早斬斷以免往后相看兩厭,但你從來沒有想過朕??”
衡玨說到這里,聲音猛然打住,離春抬起頭來用著那雙被黑布蒙著的雙眼望著他的方向,仿佛這樣就能聽清楚他說的話,但她畢竟還是沒聽到后來的話,衡玨大概是甩袖離開了,而她跪在滿是狼籍的廳里,卻什么都看不分明,只覺得自己搖搖晃晃,隨時都會栽落到黑暗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