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意踏步離開,背影沒有任何停頓,也不知道他對這句話,是聽見,還是沒有聽見。
長意回到殿內(nèi)的時候,紀云禾還在掌著燈縫衣服。
聽見開門的聲音,紀云禾仰頭一看,手里卻是一個不慎,將自己的食指指尖扎了個洞。她微微抽了口氣,待得下一瞬,她的手便被人握住了,長意半跪在她身前,拉著她的手指,見了指尖的血珠,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將她的指尖含入了嘴里。
紀云禾望著長意,過了好一會兒,長意才將她的手指拿出來,左看看右看看,確認沒再流血,他才在一旁坐下??粗o云禾面前一堆布料,眉頭一皺:
“我來幫你?!?/p>
長意說著,竟然就將布料與針線往他身上攬。
紀云禾好笑的將布料針線又拿了回來:“我以前在馭妖谷好歹還拿過針,你在海里,拿過嗎?”
長意答道:“海里不穿衣服,不拿針。”
“那就是了?!奔o云禾拉了線,繼續(xù)忙著,“你去發(fā)了請?zhí)?,這縫衣服的事,就別管了。我今晚回來本來是想與你商量商量款式的,后來發(fā)現(xiàn),我除了最簡單的,別的什么都不會,你回頭也別挑了。咱們到時候就穿最簡單的成親就行?!?/p>
“好?!?/p>
長意當然是不挑的,畢竟他們鮫人成親,禮節(jié)再重,那也是不穿衣服的……
長意坐在一旁,看著燈下縫補的紀云禾,聽著紀云禾閑聊一般的問他:“請?zhí)及l(fā)完了嗎?”
“嗯,他們都來?!?/p>
“聽說前幾日北境頒布了禁酒令?”
“嗯,瓤造酒用的糧食,用來吃能夠好幾口人,特殊情況,便頒了禁令,不得生產(chǎn)與售賣酒了?!?/p>
“那咱們就泡點茶吧?”紀云禾問,“茶還有嗎?”
“還有存貨?!?/p>
三言兩語,說的都是瑣碎細致的事情,他們之間,也鮮少說這樣的話語,吃穿用度,各種細節(jié),仿佛是在過日子一般,平和安靜。
長意微微瞇起了眼睛,忽然感覺,此時此刻,與紀云禾待在一起的舒適感,就像是很久之前,他在無波無浪的深海里,躺在大貝殼里那般,瞇著眼,就能小憩一會兒。
自打他被抓上岸來,長意已經(jīng)有許久沒有體會過這樣的感受。
紀云禾在燭火下的面容變得比平時柔軟許多,她說著一些瑣碎的事情,但唇角卻也一直掛著微笑。
長意便看明白了,此時的紀云禾,內(nèi)心的感受一定也與他一樣。他看著她一張一合的嘴唇,聽著她的言語,忽然之間,只覺心頭一動,他低下頭,從下方往上,吻住了紀云禾的雙唇。
紀云禾一怔,手里的針往上一戳,竟然扎到了長意的下巴,紀云禾想要往后面躲,想要看看自己有沒有把長意給扎傷了,但長意根本沒有在乎這針扎的小小刺痛。
他一手按住了紀云禾的手,一手摁住了紀云禾的頭,漸漸的加深了自己的吻。
一開始紀云禾還想掙扎一下,給他看看被扎到的地方,到后來,也干脆放棄了掙扎,配合著長意,將這個深吻繼續(xù)了下去。
燭火跳躍,不知蠟油落了好幾滴,長意在紀云禾呼吸已經(jīng)徹底亂掉的時候,才終于將她放開。
兩人的唇瓣微紅,是這個深吻給他們留下的印記。
親吻之后,兩人的眸光看起來都比往日要溫柔更多。
他們凝視著彼此……
“長意?!奔o云禾率先打破了沉默,她想要開口,長意卻用手指放在了她的唇瓣上,止住了她的話頭。
“云禾,平時都是你先開口,先行動,這次,我先。”
紀云禾靜靜的看著他,等待著他的話。但長意卻先是將她打橫抱起,直到入了里屋,將她放到了床榻之上。
“紀云禾,我想壞個規(guī)矩?!?/p>
長意是很守規(guī)矩的人,一直以來,紀云禾都如此認為,是以聽到長意這句話,紀云禾反而起了幾分刁難的心思:“你是北境的尊主,你怎么可以壞規(guī)矩?”
長意一怔,眨了兩下眼睛,顯然,紀云禾這話是在他意料之外的。
他想了想,竟然覺得紀云禾說得對。
于是他竟當真直起了身來:“那你在這兒休息一會兒……”
沒等他說完,紀云禾徑直將他衣襟一拽,再次把長意拉到自己身前,呼吸與呼吸,如此近距離的交替,本來被紀云禾的刁難削弱下去的那些曖昧氣氛,此時再次在這私人的空間里彌漫開來。
長意用最后的理智,克制著自己,想要再次坐起來。
但紀云禾拉著他的衣襟不放手。
“那我真休息了?”
“嗯?!遍L意點頭,“休息吧。累了一天了。”
紀云禾看著他,看著他紅透的耳根,笑了起來:“真的休息了?”
“真的休息。”
“不一起?”
“不了?!遍L意想扭過頭去看別的地方,“再等等……”
紀云禾笑著,湊到他耳邊道:“不等了?!彼曇羯硢?,只在他耳邊打轉(zhuǎn),像是一個魚鉤,將他內(nèi)心那些所有不理智,都盡數(shù)的鉤了出來,“我紀云禾,從來就是一個喜歡壞規(guī)矩的人?!?/p>
呼吸交替間,紀云禾另一只手一伸,床畔的床幃落下,擋住了兩人的身影,也將那內(nèi)里的繾綣情意盡數(shù)包裹。
紅燭依舊燃燒著,點點蠟淚落在鋪散在桌上的喜袍上,大紅色的喜慶,未等到兩日后的禮成,便率先在這個房間鋪展開了去……
這注定是一個美麗且美妙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