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番外七】N.后會有期
從夢中醒來的瞬間,蘇洄的肩抖了一下。
仍舊在睡夢中的寧一宵感覺到,也跟著醒來,習(xí)慣性地?fù)崦颂K洄的肩,輕拍他的后背。
“怎么了?”他聲音有些啞,仍閉著眼。
蘇洄也沒睜眼,臉埋到寧一宵鎖骨處,很小聲說:“我做夢了……很奇怪的夢……”
寧一宵嗯了一聲,手往上,撫摸蘇洄的頭發(fā),示意讓他繼續(xù)。
蘇洄聲音悶在懷抱里,“我夢到雪糕變成人了,而且是個小男孩兒。我們把他收養(yǎng)了,你還讓他叫你爸爸?!?/p>
寧一宵低聲笑了一下,“嗯……是很奇怪?!?/p>
“我夢到你身上有冷杉和海鹽的味道,一直跟著你的那種,可能是因為前幾天我說你的香水好聞吧……”
“那你呢?”寧一宵閉著眼問,“你是什么味道?”
蘇洄回憶了一下,“我是櫻桃酒和雨水的味道?!?/p>
寧一宵靜了片刻,“很適合你?!?/p>
“我們在夢里去冰島看極光了,還遇到了暴風(fēng)雪,你淋了雨,看上去很可憐?!碧K洄想了想,又說,“你還說讓我給你生小孩兒,寧一宵,你在夢里腦子也不正常……”
寧一宵懷疑這個夢的劇情就是蘇洄平時的日有所思,“是你自己想生吧,不然怎么會做這種夢?”
“我才沒有?!碧K洄立刻反駁。
寧一宵又學(xué)他,“我才沒有。”
“哎呀別學(xué)我?!碧K洄擡手去捂寧一宵的嘴,寧一宵卻吻了吻他的掌心,握住他的手腕,咬了一口。
“你真的是小狗?!碧K洄轉(zhuǎn)過身背對寧一宵。
寧一宵嗯了一聲,低頭咬了咬蘇洄白皙的后頸。
蘇洄一愣。
這個也和夢里一樣。
這一刻他開始懷疑那不是夢了,畢竟他從來沒做過那么完整真實的夢。
會不會是平行宇宙之類的,就像寧一宵之前說過的。
想到這一點,蘇洄忽然感到很滿足,就好像和另一個宇宙的自己指尖相觸,感應(yīng)到對方的悲喜,哪怕只是凝縮的一個瞬間。
不僅如此,在平行宇宙的自己,最終也沒有和寧一宵分開。
這算是世界線的收束嗎?
“想什么?這么認(rèn)真?!睂幰幌?xì)細(xì)吻了他的后頸,把他扳過來,啄了啄嘴唇。
“想一個非常浪漫的點子,說不定可以做成我的新作品?!?/p>
“關(guān)于什么?”
“關(guān)于……”蘇洄笑了,親了親寧一宵眼角的淚痣,“我們?!?/p>
寧一宵喜歡聽他說“我們”,也喜歡聽他說天馬行空的夢,尤其喜歡蘇洄在醒來的第一時間,就著急和他分享的模樣。
只不過聽他說完,寧一宵一整天看雪糕都覺得怪怪的。
尤其是雪糕仰頭望著他,撿起小玩具放到他跟前,但是找蘇洄的時候卻總是求抱求蹭,動不動要撲到他懷里舔舔親親。
寧一宵忽然有些后悔,不應(yīng)該在之前給他聞了那么多蘇洄的舊衣服,還有那只小貓玩偶。
“雪糕,你是不是太黏人了?!彼滩蛔〕雎曁嵝?。
蘇洄笑了,捧著雪糕的臉,“雪糕是小狗狗嘛,黏人一點怎么了?!?/p>
寧一宵聽完,自動把這句話里的“小狗狗”翻譯成“小孩子”。
他忽然覺得慶幸,幸好他們沒有孩子,否則蘇洄的時間一定會劃走一大半到小孩身上,到時候能分配到他頭上的可就比現(xiàn)在少太多了。
這樣不行,堅決不行。
公司上市后,一切都按照寧一宵預(yù)期中發(fā)展,持續(xù)運轉(zhuǎn)了太久,寧一宵按照計劃給自己放了個假。兩人把外婆接了回來,和他們一起住,也安排了之前的貼身護工,她陪伴外婆時間很長,已經(jīng)像家人一樣。
寧一宵將公司的新品——專門為老年人設(shè)計的健康智能手環(huán)戴在外婆手上,輔助實時監(jiān)測她的健康指數(shù)。
“外婆你看,我們是一對,我也有。”蘇洄笑著給她展示自己的。
外婆笑了,“小洄的更好看呢?!?/p>
“那當(dāng)然。”蘇洄笑著靠在她肩上,“我的是全球限量版,全世界只有這一個?!?/p>
蘇洄時不時陪外婆在后院的小樹林散步,或者去前院的花園種花,生活安定又愜意,偶爾自己悄悄計算時間,找卡爾打聽寧一宵的休假日程。
周末的下午,天氣晴朗,秋高氣爽,蘇洄陪外婆去超市采購食物回家,發(fā)現(xiàn)有幾個身穿工人制服的人走出去,他還有些好奇,詢問了送他們的女傭,才知道他們是幫忙過來搬東西的。
“搬東西?”
蘇洄不明所以,走進(jìn)房子的時候正好遇到護工姐姐下樓,說家庭醫(yī)生來了,要把外婆扶到樓上去打針。
于是蘇洄只好一個人走到客廳,他忽然發(fā)現(xiàn)地上有一只蝴蝶標(biāo)本,被壓縮在圓形的透明亞克力片里,小小一枚。
很像是他之前收過的禮物,藍(lán)色的極光閃蝶。
蘇洄彎腰,將蝴蝶撿起來,小心地放在掌心,直起身的瞬間,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還有一只,于是又走過去,撿起新的。
緊接著他看到了第只、第四只……
就這樣,沿著蝴蝶散落的軌跡,蘇洄一步步被牽引著來到后院樹林前的大草坪,只是現(xiàn)在的草坪并非空蕩蕩,多了一個巨大的長方體,被罩著藍(lán)色的綢布。
像個禮物。
蘇洄捧著滿懷蝴蝶,望著這個巨大的禮物,反倒有些不敢輕易上前,明知道這是寧一宵送給他的。
“怎么不過來?”
寧一宵忽然從巨大長方體的后面走出來,臉上的笑意淡淡的,他穿著很普通的黑色衛(wèi)衣,灰色棒球帽,看上去就像是還在上大學(xué)的他。
蘇洄幾乎是第一時間,想到了過去在公交站偶遇他的樣子。
他不自覺朝寧一宵走近,他們之間的牽引力是不具象的蝴蝶,很輕盈,看不見。
“這是什么啊?”蘇洄望著他,緩慢地眨了眨眼。
寧一宵將綢布的一角塞到蘇洄手里,“跟你學(xué)的,送禮物之前要遮起來?!?/p>
他握著蘇洄的手,將驚喜的帷幕扯了下來。
盡管蘇洄有過思想準(zhǔn)備,但還是愣在原地,全世界忽然間變得寂靜無聲,他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眼前的紅色集裝箱,裝載著蘇洄少年時代所有的靈氣與希冀,是他的秘密基地。
寧一宵看向他,“還記得你送給我的七夕禮物嗎?”他拿出那枚鑰匙,放到蘇洄手心。
蘇洄鼻尖酸澀。
他低頭看著已經(jīng)生銹的鑰匙,這一刻,他感覺那些迷茫又混亂的青春又一次回到自己空蕩蕩的胸口。當(dāng)初他將秘密基地作為自己內(nèi)心的剖白,像贈送日記一樣送給寧一宵,希望他能徹底地了解他,懂得他。
時隔多年,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寧一宵將過去的他,還給他自己。
蘇洄開門的時候手都在發(fā)抖,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打開的瞬間,他差一點哭出來。這里面的一切陳設(shè)都和過去一模一樣,幾乎沒有分毫改變。
星球、海浪、融化的向日葵、彩球風(fēng)暴……每一個都保管得很好,不染塵埃。
包括最里面那個藍(lán)色的繭,世界上最小最小的水族館,蘇洄童年的避難所。
在獨自為生存和溫飽而奔波的那些年,蘇洄甚至認(rèn)為,自己的理想早就被病痛和貧苦殺死了。
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還有一個人在小心地保護他的夢。
寧一宵牽起他的手,朝那枚繭走去,“你還記得你之前說,我陪著你的感覺,就好像你躲在這個避難所里,很安全,我一直記得這句話?!?/p>
“再試試,是不是沒有變?”
蘇洄點頭,貓著腰躲進(jìn)去,對寧一宵伸出手,“你也進(jìn)來。”
上一次這樣子躲在一起,還是友達(dá)以上的關(guān)系,但現(xiàn)在不是了。蘇洄可以肆無忌憚地抱住寧一宵的手臂,靠在他肩頭。
“我又要哭了?!彼宋亲樱翱偸潜荒闩??!?/p>
寧一宵卻笑了,“沒人會笑話你?!?/p>
他又說,“你知道我是什么時候把你的備注改成小貓的嗎?”
蘇洄搖搖頭,“什么時候?”
“就是你帶我來秘密基地的那天晚上,我回去之后,對著小貓玩偶發(fā)了很久的呆,悄悄改掉了你的備注?!?/p>
寧一宵的臉上映著熒藍(lán)色的光,柔和了他五官的冷,只留下溫柔的底色,“我那天晚上做夢都是你,夢到你帶著我去到像天堂一樣的地方,然后你變成了一只雪白的小貓,跳到我懷里。”
那時候的他就像一只習(xí)慣了困苦與現(xiàn)實的流浪犬,第一次闖入綺麗的幻夢,才發(fā)現(xiàn)原來人生還有另一種模樣。
盡管當(dāng)時的自己還一無所有,卻很想保護蘇洄的夢。
“原來你也會做奇怪的夢?!碧K洄垂下眼,望著他們緊握的手,笑了。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這種幸福感,熒藍(lán)色的微光將他環(huán)繞,這些年所有的遺憾似乎化作平靜的海水,覆蓋了所有的傷口。
他轉(zhuǎn)過頭,眼圈泛紅,“一宵,謝謝你?!?/p>
寧一宵學(xué)了他邏輯怪異的表達(dá)方式。
“我也愛你。”
蘇洄笑著捏他的手,假裝責(zé)難,“你又學(xué)我了?!?/p>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淚卻掉了下來。
寧一宵拂去他的那滴淚,捧著他的臉頰,溫柔的目光對上他的目光,在蘇洄閉眼的瞬間,吻也隨之落下。悠長而濕潤的吻,不是情.欲的交換,更像是小動物舔舐彼此的傷口。
結(jié)束長長的吻,蘇洄抵著寧一宵的額頭,蹭了蹭他的鼻尖。
他的手悄悄伸到背后,從口袋里小心地抽出什么。
寧一宵很輕易就發(fā)現(xiàn)了,“手在背后弄什么?”
被抓包,蘇洄只好露出可愛的表情試圖蒙混過關(guān),連著親了好幾下寧一宵,等自己拿出來了,才抱住他的后背,湊到耳邊小聲說:“puppy,馬上就是我們結(jié)婚的一百天紀(jì)念日了?!?/p>
這還是蘇洄第一次用備注叫他,氣流弄得寧一宵耳朵有些癢。
“這么快,想好怎么過了?”
“嗯?!碧K洄點頭,動作飛快地拿出兩張飛機票,眼睛亮亮的,“去看我們的大象寶寶吧?!?/p>
在寧一宵不知道的情況下,蘇洄已經(jīng)悄悄做好了所有的行程規(guī)劃,這對他來說并不是簡單的事,他們兩人在一起,做規(guī)劃的基本上都是寧一宵,這次換做蘇洄。他很認(rèn)真地比對了幾種旅游方式,最后選了一個自由度很高的小型團,他沒有考慮自駕,相比起鼓勵愛人克服恐懼,蘇洄更傾向于保護愛人的恐懼。
抵達(dá)肯尼亞的第一天,他們?nèi)胱×颂K洄提前預(yù)定好的野奢酒店。
這里的建筑完全地融入在大自然之中,推開窗甚至能摸到長頸鹿的頭,房間里大而廣闊的落地窗正對著非洲大草原,可以清楚地看到動物遷徙的壯闊景象。
當(dāng)蘇洄打開行李箱時,寧一宵都有些訝異,“這些都是你自己準(zhǔn)備的?”
“嗯,我?guī)Я艘恍┍貍涞乃?,這邊蟲子很多,怕你被蟲子叮,帶了驅(qū)蟲液,還有這些一次性手套,想換多少個都沒問題,還有你愛喝的茶包和掛耳咖啡……”
蘇洄蹲在地上說個不停,寧一宵也蹲下來,親了親他的側(cè)臉。
蘇洄一下子就忘了要說什么了。
“你現(xiàn)在真的很像已婚人士?!睂幰幌砬楹艿?,但眼底有笑意。
“是嗎?”蘇洄摟住他的脖子,笑得很甜,“老公,我做得好嗎?”
寧一宵的喉結(jié)上下滾了滾,攬住他的腰,偏過頭吻上去,他的手指陷入蘇洄柔軟的頭發(fā),半握住他的后頸,迫使蘇洄仰起下巴接受這個極深的吻。舌尖交纏不過片刻,蘇洄的身體就發(fā)軟,不由得發(fā)出喘息,手指抓緊寧一宵的后背。
氣息不穩(wěn),蘇洄很輕易地就被寧一宵摁倒在地上,地毯的長絨蹭著他的手肘,很癢,寧一宵又一次探入進(jìn)來,吮吸和輕咬,舌尖挑逗他釘在他舌頭的圓珠。
就在蘇洄幾乎要沉淪,手已經(jīng)伸過去打算幫他解扣子的時候,側(cè)面的小窗戶忽然傳來聲響,嚇得他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