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恕有些狼狽的抓住了孫天嬌的手腕,漆黑的眼眸在昏暗燈光的掩映下不甚清晰。
他低聲道:“對不起。”
可惜舞池太吵,音樂聲震耳欲聾,他的聲音根本傳不到孫天嬌耳朵里。
但孫天嬌看著他的口型,偏偏就知道他說了什么。
這三個字還是挺拉好感的,畢竟那么大的老板,開口就道歉,說明是真把他放心里了。
但他就是有點過不去。
于是孫天嬌扭開目光,一抖手,甩開邊恕的胳膊就往舞池外走。
邊恕手指一緊,輕輕嘆氣,趕緊跟了上去。
孫天嬌回到自己座位上,往沙發(fā)一靠,沉著臉,翹著腿,撈過雞尾酒就往嘴里灌。
邊恕立刻把他的手腕按?。骸皼]人看著的酒,別喝了?!?/p>
孫天嬌不情愿:“管我?”
這家酒吧最低消費一千,有二十款雞尾酒是免費續(xù)杯暢飲的,孫天嬌就是從里面隨便挑了一款。
酒并不珍貴,他也知道邊恕說的有道理,但就是想跟邊恕對著干。
邊恕這次沒妥協(xié),硬是按著他的手腕,把酒杯取走,放到遠處。
“你想喝什么,我再給你點,或者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行嗎?”
這姿態(tài),這語氣,其實已經(jīng)夠給溫柔了。
而且孫天嬌此刻像大爺一樣往沙發(fā)一坐,邊恕還站著呢。
孫天嬌眼瞼顫了一下,算是借坡下驢沒再管那杯酒。
“最低消費一千,我才不走,你要說什么就在這兒說。”
他進來才喝了不到一杯酒,跳舞也沒蹦噠兩下,還被人占了便宜,這錢花的也太虧了。
邊恕只好妥協(xié)。
雖然一千塊對他和孫天嬌來說都不算什么,但孫天嬌就是如此精打細算。
邊恕指了指孫天嬌身邊的位置,弓著身子,溫聲問道:“那老婆,我可以坐么?”
孫天嬌余光四瞟,沒說話,卻也沒拒絕。
邊恕心領(lǐng)神會,坐在了他身邊,但是很有分寸的沒擠著孫天嬌,兩人之間留了兩指寬的距離。
孫天嬌只覺得身邊沙發(fā)一陷,自己的身子稍微歪了歪。
酒吧實在不是個談心的好地方。
跳舞的,彈琴唱歌的,打鬧**的,仿佛要把片刻的歡愉享受的淋漓盡致。
在這種環(huán)境里,邊恕的任何情緒都不容易被孫天嬌接收到。
邊恕垂下眼:“其實沒想瞞著你,只是不知道該怎么說?!?/p>
孫天嬌:“哼。”
邊恕稍微抬眸,側(cè)臉看著孫天嬌:“我當(dāng)初就很喜歡你,但你......因為誤會把我給刪了,我也誤會你沒有真心,所以一直沒再找你,直到這次簽合同再次碰到,才覺得真是有緣,你跟當(dāng)初......好像沒什么變化,但我似乎變了很多,大概因為當(dāng)初被人放棄過,所以一直沒敢跟你提這件事。
其實我想過無數(shù)種跟你坦白的方式,但我不知道哪種才最好,或許都不夠好。這不是做生意,盈虧自負我都擔(dān)得起,你是我,沒辦法虧掉的人,所以瞻前顧后拖到了現(xiàn)在。”
孫天嬌挺直身板,微微仰著下巴。
來了來了。
三觀大戰(zhàn)這不就來了么?
他回望邊恕,眼神犀利如劍鋒:“隱瞞就是隱瞞,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釋。你和邊檸都知道我是誰,只有我傻了吧唧的一腔熱血,不滑稽么?我從小到大最討厭被人瞞著,尤其是我在乎的人!”
邊恕闔眼點頭:“是我的錯,但我和邊檸都沒有要看你笑話的意思,邊檸她其實很喜歡你,當(dāng)時你A了游戲,她傷心好久?!边吽☆D了頓,嘆息,“其實我也,傷心好久。那次是你的初戀,也是我的初戀,對我來說同樣珍貴,就因為珍貴,所以得知你很......討厭當(dāng)初那個我,才不敢跟你說?!?/p>
孫天嬌被他說的有點心軟。
他知道邊恕沒有敷衍他的意思,說的話也全是真心的。
易地而處,他也不可能比邊恕做的更好。
這事兒,更多的是陰差陽錯。
錯在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們還能遇到。
錯在兩個人都經(jīng)過了一輪社會洗禮,口味還沒變。
孫天嬌梗著脖子:“我沒有討厭,我當(dāng)初的確不喜歡男人,我......”孫天嬌深吸一口氣,盡量心平氣和道,“我一直以為我在跟個成熟穩(wěn)重的人談戀愛,沒想到還能有這么狗血幼稚的事情發(fā)生!”
邊恕聞言,睫毛顫了一下,那一瞬間,遠處舞臺的某道光亮從他眼前晃過,光線撫過深邃的眉眼,恍惚間給他平添了幾分脆弱。
“抱歉,但我的確有很多缺點,還不能任何時候都保持成熟。”
孫天嬌抿了抿唇。
邊恕說自己有很多缺點,的確有點凡爾賽了。
明明那么強一個人,到他這兒就變很多缺點了。
孫天嬌:“我沒有菲薄你的意思,我只是覺得這事兒就不可理喻!”
邊恕也看出來了。
孫天嬌只是出不了這口氣,但其實道理都明白,也知道當(dāng)年的事都是誤會無解。
他突然有點心疼孫天嬌的冷靜。
別人談戀愛都是什么樣的?
應(yīng)該會對男朋友撒嬌吧,或者偶爾任性。
其實任性也很好,沒人能永恒控制情緒平穩(wěn),沒人能永遠占住道理。
任性就是兩人感情拉鋸的時刻,最終會被心疼化解。
爭吵也不需要有答案,它自然而然的發(fā)生,然后柔情蜜意的結(jié)束。
但孫天嬌就不會。
哪怕在如此憤怒的時刻,他還會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不許失控,不許爆發(fā),甚至連怒意值都要精打細算,細細琢磨。
這不是天性,反而已經(jīng)成為了他的習(xí)慣。
能在這個年紀做到現(xiàn)在的成就,想必他沒有一次放縱過自己的情緒。
當(dāng)初對陳總是這樣,對他也是這樣,這是孫天嬌的專業(yè)素養(yǎng),已經(jīng)融進了骨子里。
那是社會給的磨練和雕琢。
邊恕不能說不好,他只是有點心疼。
如果當(dāng)初能在一起,孫天嬌能到國外跟他一起,他或許......可以讓孫天嬌過的輕松自在一點。
邊恕喉結(jié)一滾,拉住孫天嬌的手,低頭用唇輕碰了一下:“以后不會再瞞你什么了,這次能原諒我么?”
孫天嬌心里五味雜陳。
理智告訴他可以了,還想怎么樣,難不成讓邊恕把心掏出來給他看看?
感性又告訴他,這么輕輕松松就完事兒,那以后豈不是被拿捏的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