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見司徒峰譏誚地瞥了巫瑾一眼,頓時面若寒霜,頷首道:“好!那這盟就不結(jié)了!”
她抬手指向陣中,寒聲道:“進了此陣,你我各走一邊!各自破陣,死生由己,陣中如若撞見,皆可見死不救!”
說罷,暮青道一聲走,便要踏入陣中!
“且慢!”藤澤適時地喚住暮青,見暮青回頭看來,不由賠禮道,“木兄莫惱,你我于圣谷之中結(jié)盟,自是從說定時起作數(shù),豈有毀約之理?況且,若無木兄,我等只怕此刻還被困在迷陣當中,如若千機陣前罷盟,在下豈不是那過河拆橋的小人?就依木兄之言,我等在前蹚陣,還望木兄守望相助!”
藤澤朝暮青打了個深恭,暮青也不矯情,點頭應(yīng)道:“好!那我與藤縣祭走一邊,司徒公子走另一邊?!?/p>
司徒峰差點兒吐血!
藤澤尷尬地咳了一聲,咳罷斥責司徒峰道:“出言不遜,還不給木縣祭賠禮道歉?”
暮青道:“出言不遜倒是非罪,侮辱于人實該掌嘴!”
這一聲掌嘴,聲若金石相擊,叫藤澤和司徒峰雙雙一驚,顯然兩人皆沒料到,木兆吉惱的竟是司徒峰辱了他的門下謀士。
巫瑾低頭一笑,抬眼望向暮青時,那眸迎著晨光,似高山雪融,別樣和煦,“淺薄之言難成刀,縣祭大人又何必惱它?在下以為,掌嘴就不必了,破陣要緊,不如省些工夫叫司徒公子趕緊探陣吧?!?/p>
“你!”司徒峰一腔氣血直沖腦門兒,真有抽刀殺人的沖動!
好一個他走另一邊!好一個破陣要緊!
木兆吉和他的謀士一個賽一個心黑!
司徒峰有苦說不出,其實不論木兆吉的謀士提不提議由他探陣,在藤澤決定依舊與木兆吉結(jié)盟的那一刻,他就必須要探陣了,畢竟司徒家入陣本就是為保藤澤的。
“好!我探就我探!但愿木縣祭跟在后頭無風無雨,一路走好。”司徒峰圖嘴上痛快,把手一招,便命護衛(wèi)們?nèi)腙嚒?/p>
說是由他探陣,到底還是由護衛(wèi)們先拿命去蹚。
護衛(wèi)們皆是死士,早由司徒府安排好了家眷后半生的生計,得令之后便由首領(lǐng)率隊踏入了陣中。
陣道呈環(huán)形,左右皆有血跡,右道的血跡稍遠些,那首領(lǐng)便擇右而入,五人在前,司徒峰在中,四人在后。而后是藤澤的隊伍,暮青的人走在最后。
因怕踩中機關(guān),護衛(wèi)們未再列陣,而是踩著前人的腳印前行,不敢踏錯半寸。那首領(lǐng)因不知機關(guān)消息埋在何處而走得頗慢,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刀尖兒上,沒走幾丈,額上就見了汗。
天青云淡,萬里寂寂,大陣上空鳥雀無蹤,青藤遍生的石墻上有圖騰若隱若現(xiàn),人在陣中仿佛踏入了遠古遺跡一般,晨風過陣,后背森涼。
“停!”暮青忽然在后頭喊了一聲。
那首領(lǐng)剛抬起只腳來,被這一嗓子驚得毛發(fā)盡豎,顫著腿肚子把腳收了回來,回頭望去時,見長長的隊伍后方有人蹲了下來。
那人正是暮青。
藤澤探著頭問道:“木兄在看什么?”
“箭孔?!贝藭r已非陣柱前,暮青腳下遍是箭孔,她從靴中取了把短刀出來,小心地掘開幾個箭孔周圍的土層,觀察了一番箭道之后說道,“這些箭不是從一個方向射來的,箭身粗細不一,箭道斜度也不盡相同,細箭斜度小,粗箭斜度大,說明發(fā)射機關(guān)有近有遠。陣道約莫三丈寬,若是石墻上裝有機關(guān)箭,射空的箭應(yīng)當直接釘入對面的墻上,而非斜著扎入陣道,從箭道的斜度看來,發(fā)射機關(guān)只可能在高處。”
暮青仰頭看向高處,千機陣中比石墻高的只有九根陣柱和蹲坐其上的神獸石雕,“你方才說獸雕上也有機關(guān),可是機關(guān)箭?”
藤澤道:“的確是機關(guān)箭,不過……據(jù)神官大人之言,九只神獸各守其陣,我等既在睚眥陣中,理應(yīng)只有此陣的機關(guān)箭對我們有威脅才是?!?/p>
暮青道:“可腳下的箭孔并不是這樣告訴我們的?!?/p>
藤澤聞言陷入了沉默,他不敢肯定二十年來陣中毫無變化,卻見識過木兆吉的察事之能,倘若真如他所言,他們面對的考驗將會更加嚴峻。
“多謝木兄告知,大家多加提防?!碧贊煞愿懒讼氯ィ娮o衛(wèi)只點頭不出聲,精神已如繃緊的弓弦。
“繼續(xù)探陣吧?!蹦呵嗥鹕淼?。
這話對那護衛(wèi)首領(lǐng)而言與閻王令無異,但他別無選擇,只能小心地邁動腳步。
暮青也知如此行事未免冷酷,但對她而言,人命雖無貴賤之分,卻有親疏之別。神甲侍衛(wèi)是步惜歡的心血,大哥又不懂武藝,在這殺機重重的陣中,少蹚陣一回,便能多一分生機。事到如今,只能祈禱那首領(lǐng)運氣好些,越晚觸發(fā)機關(guān),她便可以根據(jù)殘留的痕跡多推斷出一些殺陣的信息來,好叫大家多些應(yīng)戰(zhàn)準備。
那首領(lǐng)的運氣著實不錯,又挪了百步,仍然沒有觸動機關(guān)。
“停!”暮青又喊停時已來到了一灘血跡面前。
血泊四周圍滿了螞蟻,有蒼蠅在疑似碎肉的血塊上飛上飛下,暮青使匕首的刀尖兒將那肉塊兒挑起,對光看了看,說道,“半塊兒腰子?!?/p>
護衛(wèi)們齊刷刷地看向刀尖兒上,唯獨巫瑾在暮青身后把袖子抬了抬,掩了掩撲面而來的血腥氣。
只見暮青從腰間解下水囊來,將那半塊兒腰子上的泥血沖洗了幾下,說道:“切口呈直線,創(chuàng)緣平順,創(chuàng)底平整,兩壁之間無組織間橋,說明此人是被腰斬的,且刀斧是平著砍入的。這就很值得探究了,因為如若人是被腰斬的,血應(yīng)該會潑出去,可眼前的這灘血跡并無噴濺之態(tài)?!?/p>
暮青沉吟著把那半塊兒腰子放下,又將刀尖兒扎入土里,掘了幾下,“血滲得很深,可見人死之后,尸體便陳于此處了。可人被腰斬后往往不會立即死亡,半截兒身子仍可爬行,從地上并無拖拽痕跡來看,說明這人很有可能被腰斬的時候就死了。”
說罷這些,暮青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起身掃視著陣道,忽然之間便把目光定在了對面的石墻上。
“墻上有青藤斷了!”暮青面色一沉,倏地回身看向背后的石墻,只見這墻上也有青藤斷了!斷處沿著石墻,呈兩道弧線,分別在她頭上三尺及腳踝的位置。
這時,沒人在意暮青先前話中的生僻之詞,也沒人有心情去琢磨堂堂縣祭為何會跟個驗官似的,眾人看向石墻,背后無不爬滿涼意。
暮青道:“殺人的刀斧不止一把,且不是從一個方向來的。陣中應(yīng)有刀車,沿著石墻兩面夾擊,這人被斬成數(shù)段,當場死亡,尸體被夾在刀車之中,故而無血潑出。刀陣退去后,尸塊散落在地,有人打掃戰(zhàn)場時遺落了那半塊腰子。”
“……”眾人只聽不吭聲,陣中靜悄悄的,晨風拂來,好似陰風。
有人在脧了兩道石墻一眼,有人仰頭望了望陣柱上的神獸石雕。
倘若下有刀陣夾擊,上有飛箭封空,那可真是棘手得很。
眾人面色凝重,唯有司徒峰冷哼道:“僅憑幾個箭孔、半塊兒腰子和幾根斷藤,木縣祭就敢斷言陣中機關(guān)?這是否武斷了些?”
“我倒是希望猜的不對,不然就棘手了?!蹦呵嗾f罷,對那首領(lǐng)道,“繼續(xù)探路吧,小心些,我們正處在刀陣之中,而你入陣后已行出三十丈了?!?/p>
那人明白暮青的意思,他入陣三十丈都未踏中機關(guān),好運氣不可能持續(xù)到出陣,更何況他們正身處刀陣之中,此刻腳下必定步步是險。
入陣之后,他走的并不是直線,而是直行幾步,偏行幾步,純靠撞運氣。暮青叫停之前,他已偏行了十步,接下來是正走,亦或繼續(xù)偏行?
他拿不定主意,焦躁之下便把眼一閉,胡亂往前一邁,聽天由命!
腳下靜悄悄的,他提著心等了片刻,感覺腳下無甚動靜之后,這才吐出一口長氣,準備把另一只腳也挪上來。
然而,就在他身子前傾的一瞬,只聽腳下哢嚓一聲,陣道上刺出把刀,血淋淋的從靴面兒上冒了出來!
那首領(lǐng)咬著牙未吭一聲,吃痛之下卻下意識地將腳一拔!
這一拔,血哧溜地冒了出來,刀退地陷,石墻上的青藤嘩啦啦一響!
地震石吼,眾人前后方的墻上緩緩地推出兩輛刀車,刀刃成排,寒光勝雪,迎著晨光望去,刀山壓頂一般,晃得人眼都睜不開!只聞墻內(nèi)傳出鐵索攪動之聲,陣柱上忽然異響連連!
眾人循聲望去,見陣柱上的石磚成片地凹了下去,箭孔成陣,寒星似雪,更叫人頭皮發(fā)麻的是,獸雕上的石鱗應(yīng)聲而展,鱗下黑如蟻蟲,那叫一個密密麻麻!
而就在睚眥的獸鱗展開之后,機關(guān)牽動的巨響聲從陣柱內(nèi)傳出,陣內(nèi)的其余八根陣柱和神獸石雕上的機關(guān)依序打開,前后刀車開始逼近時,箭矢如雨點般的攢射而下!
“小心!”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喊聲霎時間便被過耳的呼嘯聲填埋,只見箭矢如蝗,遮天蔽目,護衛(wèi)們抽刀挑箭,列陣護主,心中無不震驚。
這陣中的殺招竟全被言中了!
幾息之內(nèi),萬箭封空,任護衛(wèi)們武藝高強,也不敢妄圖騰挪點掠??扇舨辉O(shè)法翻過刀車,待會兒就算不被亂箭射死,也會被刀車斬成數(shù)段。
“少主,得速定出陣之策!”絡(luò)腮胡首領(lǐng)抬刀劈開一支流箭,箭身斷作兩截,攜著刀風?開山分水般掃開一片亂箭。
“莫慌!刀車尚在十丈開外,向其奔去易中流箭,不妨原地防守,待刀車來了,再擇一死士掩護我等出陣!”藤澤說話間,袖下探出條黑鞭,看似輕易一撥,面前便如黑蛇翻動,箭射不入,風穿不進!
“是!”絡(luò)腮胡應(yīng)了一聲便專心應(yīng)戰(zhàn)。
藤澤瞥了眼隊伍后方,這千機陣中的殺招果然被改動過,幸虧木兆吉事先看了出來,而今機關(guān)已然牽動,他就不指望木兆吉還能有計可施了,畢竟他和他的謀士皆手無縛雞之力,此等險境下自保尚且難求,何談破陣?
但藤澤卻未料到,這一瞥竟叫自己吃了一驚!只見木兆吉和他的謀士袖手立在后方,亂箭攢射而來,風狂撲人,勁大如石,縱是高手出招劈挑也頗耗氣力,可那些侍衛(wèi)出招斷箭竟如吹毛斷發(fā)!他們有人使劍,有人使刀,兵刃看起來分明甚是尋常……
藤澤不敢分神久看,正當漫天亂箭逼得他不得不收心應(yīng)戰(zhàn)時,月殺退到了暮青身前。
“主子,要不要將刀車劈開?”月殺問,那語氣仿佛是在問要不要劈了自家后院兒里堆著的柴禾。
暮青道:“不到萬不得已,莫要鋒芒盡露。”
侍衛(wèi)們有神甲護身,又有寒蠶冰絲在手,削這刀車理應(yīng)不在話下,但正所謂懷璧其罪,陣中人多眼雜,顯露神兵很可能會引來追殺,故而她才命侍衛(wèi)們以擅長的兵刃作為掩護,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可張狂破陣。
巫瑾打趣道:“這還不算顯露鋒芒?只怕藤澤這會兒對妹妹已經(jīng)疑得不能再疑了?!?/p>
暮青面無表情地道:“這又不是我一人之過,倘若大哥這一路上不是一副踏青的樣子,此刻又能適時地表現(xiàn)出一些慌張畏死的神態(tài)來,至少藤縣祭不會覺得你我都很可疑?!?/p>
巫瑾聞言失笑,暮青聳了聳肩,刀林箭雨之中,兩人竟有心思斗嘴,仿佛眼前的險境還不值一提。
遠處,司徒峰奮力撥著箭,恰巧將兩人的閑談之態(tài)瞥進眼中,心里不由燒起把火來。木兆吉只是推測出了陣中的殺招,也能算出破陣之策?千機陣千年不破,一介不通六藝之輩竟敢口出狂言,分明是憑著幾分小聰明想要坐享其成!
這等關(guān)頭,司徒峰深知求人不如求己,聽著刀車前后逼來之聲,他退了幾步,掃視起了陣道。此時距離機關(guān)發(fā)動已有些時候了,地上遍是殘箭,司徒峰這一細看,竟發(fā)現(xiàn)亂箭多射在陣道那大半邊和對面的墻根兒下。他怔了怔,隨即仰頭看向坐落于高處的陣柱和獸雕,又猛地看向身后的石墻根兒下……
這一看,他的眼中頓時迸出了喜色!
“死角!死角!墻下無箭!”司徒峰一邊大喊一邊往身后的石墻上靠,心中按捺不住狂喜之情。
只要避在墻根兒下,待那刀車行來,縱身翻過,此陣可破!
“公子不可魯莽!”卻在此時,有人喊了一聲。
司徒峰循聲望去時已觸及墻面,袖甲扯動了青藤,藤后的圖騰縫隙突然之間陷入了半寸!
嗖!
嗖嗖嗖嗖!
破風之聲被漫天的箭嘯聲所掩蓋,司徒峰感知到殺機之時,欲避已遲。他剛側(cè)身抬刀,血花便從刀柄上濺開,長刀鏗然落地,三根白花花的手指骨碌碌地滾出了老遠!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掌風撲來,司徒峰慘叫時被那大風掃得仰面疾退,空中亂箭如雨,一個護衛(wèi)飛退來救,剛將司徒峰扶住,肩膀便被一支流箭扎透,頓時血染甲胄。
而這時,司徒峰的護衛(wèi)首領(lǐng)拄著長刀立在石墻前,七把刀刃扎在身上,其中一把插在喉口。血汩汩地冒著,他瞥了眼司徒峰和那受傷的護衛(wèi),似乎有話想說,喉嚨卻咕嚕咕嚕地冒著血,嘴張了幾下,眼中便失了神采,就這么拄著長刀死在了墻前。
與此同時,藤澤的一個護衛(wèi)踉蹌著退了兩步。
這護衛(wèi)本在前方掠陣,后方的一個護衛(wèi)聽聞司徒峰之言靠墻避箭,察知殺機后險險避開,數(shù)把飛刀卻射向了藤澤的后心!藤澤背后長了眼似的,身形鬼魅般的飄開,黑鞭一打,飛刀噗噗地釘入陣道,卻不料其中一把被一支亂箭當空彈開,登時埋入一個護衛(wèi)的后心!
這護衛(wèi)也就踉蹌了幾步,遠空中一支長弩呼嘯而來,破腹而入,斜著就將他釘在了陣道上。他仰面朝天,張著雙臂,仿佛一個扎在田間地頭的草人,迎接著萬箭穿身。
一個活生生的人身上能扎多少支箭,沒人去數(shù),只記得護衛(wèi)倒下時已然尸身不全,陣道上潑滿了鮮血碎肉,前后刀車隆隆行來,長風馳撞,景象駭人。
藤澤緩緩地看向司徒峰,目光寒沉,猶如剮骨之刀。
司徒峰半跪在地,臉色蒼白,殘手正冒著血。
他把千機陣看得太簡單了,陣中高人代代守陣,比任何人都熟知此陣,更何況他們之中還有陣癡,豈能不知箭矢的射程范圍有死角?上有萬箭封空,中有刀車殺陣,死角亦埋有殺招,這樣的殺名才名副其實。
天選大陣歷經(jīng)千百年,凡是闖陣之人使過的破陣招法,守陣人皆已料到了,他們封死了破陣的門路,要出陣唯有豁出性命硬闖。
但暮青不想硬闖,她鐵沉著臉看著陣中的景象,目光一轉(zhuǎn),落在了刀車上。
刀車此刻離她僅余五丈。
這時,眾人已被前后兩輛刀車逼到了一起,快要揮不開刀了。
那絡(luò)腮胡首領(lǐng)看向藤澤,見藤澤點了點頭,便對一個護衛(wèi)道:“兄弟,你掩護少主!”
掩護之意,那護衛(wèi)自然懂得,看著前后逼近的刀車,說不懼是假的,但既然跟著主子闖陣,就早有赴死的準備,于是他在漫天箭雨之中沖眾人抱了抱拳,就算作別。
卻在此時,忽聽有人道:“用箭卡入索軌!”
“……”什么?
護衛(wèi)們?nèi)栽趽跫?,不敢分神,藤澤和臉色慘白的司徒峰循聲望去,見說話之人竟是暮青。
暮青語速極快地道:“刀陣先被觸發(fā),而后箭陣才啟動的!石墻內(nèi)當時有鐵索聲,應(yīng)是刀車引動了睚眥箭陣,當時陣柱內(nèi)也有響聲,而后其余陣柱和獸雕上的機關(guān)才依序啟動。此乃連環(huán)殺陣,需得設(shè)法先破刀陣,只有刀車停下,箭陣才會停止,眼下唯一的法子就是將刀車卡?。 ?/p>
早不說此計是因為那時刀車尚遠,在亂箭之中馳掠必有傷亡,而今時機已到,話音落下,前后刀車已逼近三丈之內(nèi)!
眾人擠作一堆,半數(shù)護衛(wèi)已揮不開刀,沒有遲疑的時間,甚至沒有等藤澤發(fā)號施令的時間,護衛(wèi)們自發(fā)的分作四撥兒撲向了刀車!那架勢跟找死差不許多,帶著那么一絲賭徒般的瘋狂。這一刻,亂箭懸于晴空,刀車止于三丈,諸般動靜皆無,唯有那些奮力撲向刀車的身影能留在眼中,如一道道潑出的墨色,飛身掃箭,力奔墻下,竭盡內(nèi)力鷹擊索道!
噗!
成捆的箭矢被內(nèi)力推入索軌,又被行進中的刀車壓得劈啪斷裂,石墻內(nèi)的鐵索發(fā)出一道沉重的摩擦聲,大陣的骨骼仿佛被扯了起來,發(fā)出一陣震地嘶吼,噬人心魄!
刀車緩緩?fù)O?,亂箭漸漸稀疏,出陣就在這一刻!
眾人一刻也不耽擱,紛紛縱身而起,像自峭壁縫隙里飛出生天的鳥雀,掠過刀車,卻未落地,而是點著石墻,乘風鷂躍,向著內(nèi)陣掠去——這大陣癱瘓的寶貴時機實在千載難逢,誰循規(guī)蹈矩的逐一闖陣,誰就是傻子!
向前!
向前!
奮力向前!
究竟橫穿了幾陣,沒人去數(shù),只聽見箭矢被軋斷的聲響逐漸在身后遠去,聽見體內(nèi)的血液仿佛在沸騰,在咆哮。
一聲轟響,刀車終于軋斷了箭矢撞在一起時,眾人剛剛掠過不知第幾道石墻,當再次聽見大陣沉悶的嘶吼時,眾人從墻頭躍下,落在了陣道上。
風聲寂寂,陣道像一條荒蕪了經(jīng)年的古道,鳥雀無蹤,人也屏息著,直到片刻過后,大陣恢復(fù)了安靜,而腳下無甚異動,眾人才緩出了一口長氣,一齊看向了暮青。
千機陣自創(chuàng)陣至今從未有闖陣之人使它癱瘓過,哪怕只有片刻!
這哪里是闖陣破陣?
這簡直是大考作弊!
藤澤目光灼灼,人生中第一次脫序的體驗讓他的血液仍在沸騰,他壓抑著大笑的沖動,對暮青道:“木兄,你真乃福星也!”
巫瑾聞言在暮青身后垂眸一笑,似嘲非嘲。如若藤澤知道他的福星是他最大的敵人,不知會是何等心境。
“是嗎?”暮青掃了一眼陣道兩旁,面無表情地道,“那么,福星要告訴你,我們有大麻煩了?!?/p>
“少主!”就在暮青的話音剛剛落下時,絡(luò)腮胡口喚藤澤,用眼神指了指石墻。
陣道兩旁的青藤后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隱約可見石墻上的圖騰縫隙里涌出了汩汩黑水,淌下墻面,朝著人群爬來。
司徒峰捂著殘缺了三指的手,目光驚駭,咬牙問道:“這……這他娘的是什么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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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流感盛行,我也不幸被家里的小朋友給傳染上,開始咳嗽了。如果小朋友咳嗽,寶媽們就要留意了,近期的流感一開始只是喉嚨不舒服,大人很容易以為是小朋友吃上火了,一旦咳嗽起來很快會發(fā)燒,容易高熱,不易退燒,容易反復(fù),而且傳染很厲害。
這鬼天氣,大人都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