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思空嘆了口氣，皇太后是庇佑陳的最大一棵樹，若這棵樹倒了，形勢就更危機了。

倆人來到書房，陳向燕思空展示桌上的案卷︰“先生交代我的功課，我全都完成了，這些日子大多是沈先生在教授我，我一日都未懈怠。”

“殿下勤勉好學，乃江山之幸，萬民之福?！?/p>

陳笑了笑︰“你還會夸夸我，那沈先生啊?！彼c點自己的腦袋，“總恨不得把我這兒撬開往里灌，他還不夠滿意。”

“沈大人乃巨學鴻生，天下之大才，他又深知殿下聰慧非常，自然寄有厚望，難免就嚴苛一些，也都是為了殿下好?！?/p>

“我知道?！标惖χ鴵崃藫釙?，“誰對我好，我都知道?！?/p>

燕思空欣慰地點了點頭，又問道︰“臣剛才在路上碰到了文貴妃，聽內(nèi)監(jiān)說，她……來找惠妃娘娘談天？”

陳皺起了眉︰“嗯，并非第一次，最近她頻頻向我母妃示好……”

“殿下可有提醒惠妃娘娘，且要小心啊?！?/p>

陳面露愁色︰“我又怎會不提醒，但我母妃……她沒讀過書，生性又單純怯懦，那文貴妃長袖善舞，怕是對人心洞若觀火，我母妃竟覺得她可親可敬?！彼虚W過一絲陰冷，“完全忘了從前她是如何欺壓我們母子的?！?/p>

燕思空搖搖頭，心頭滿是擔憂︰“事出異象必有妖，那文貴妃絕對不安好心，不管她是想要巴結(jié)，還是存著其他圖謀，都不能讓她得逞，你務必要鄭重地與惠妃娘娘談談，定要小心防備，盡量疏遠?！?/p>

“先生放心?！?/p>

燕思空緊緊握住陳的手，深深地望著這少年太子的眼楮︰“殿下，您是未來的天下之主，可未來還未來，已有無數(shù)奸佞宵小妄圖阻止殿下，臣此時不與殿下深究什么帝王心術(shù)，只有一條，殿下切莫牢記。”

“先生請說?！?/p>

“防備每一個人，懷疑每一個人，只信自己?！?/p>

陳怔了怔，他抿著嫣紅的薄唇，鄭重地“嗯”了一聲。

燕思空這才欣慰地點點頭，他端正了坐姿，拿起書卷，打算開始講課了。

“先生?！标悈s按下書卷，“今日不急著講學，快給我細說說平叛之戰(zhàn)吧，說說你出使夔州，怎樣用那三寸不爛之舌勸降了叛軍，又是怎樣和靖遠王世子十日之內(nèi)穿南岳山，過青須谷，奇襲岳陽！”他兩眼放光地看著燕思空，越說越亢奮，“聽說那封野有天人之力，可使一石槍，開二石弓，是真的嗎？”

燕思空卻是身體一僵。夔州、南岳山、青須谷、岳陽，這些全都是他和封野鋌而走險、浴血奮戰(zhàn)過的地方，每一處都留下了他們生死相交的情誼，尤其是青須谷，他們并肩作戰(zhàn)，可謂九死一生，可如今……

“先生，先生？”陳見燕思空竟在發(fā)愣，將手在燕思空眼前揮了揮。

燕思空如夢初醒︰“呃，殿下……”

“先生怎么了？”陳關心地說，“先生看起來不太好，不會是病了吧?！彼f著就將掌心貼上燕思空的額頭。

“我……我只是想起平叛之戰(zhàn)的慘烈?！毖嗨伎昭陲椀氐拖骂^，“我也是第一次上戰(zhàn)場。”

“我明白?！标惸氐?，“殘垣斷壁，血流成河，一將功成萬骨枯，那是怎樣一番畫面啊?！?/p>

“我愿殿下永遠都不會看到，我大晟從此將四海升平，國泰……”

陳打斷他，直言道︰“我不喜先生對我說這些糊弄小孩子的話，你我皆知不可能。”

燕思空怔了一怔，他被陳倏然之間散發(fā)出來的洶涌龍氣震懾住了，這個少年真的長大了，那青稚的面孔已經(jīng)擋不住為“君”的威儀，他不禁拱手道︰“殿下說的是，臣以后不會再將殿下當做孩童?！?/p>

陳又笑起來︰“那最好不過，先生，快給我講講吧，我太想聽了?！?/p>

燕思空無奈一笑，闔上了書卷︰“好吧。半年前，我隨景山大軍出征兩湖……”

希望小太子快點長大，就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