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兄以為文貴妃之所以能夠如此囂張,歸根結(jié)底是因?yàn)槭裁???/p>
“文尚書?!鄙蝥Q軒毫不猶豫答道。
“沒錯。”
文貴妃再受寵,也不過是妃,她的兒子既不是嫡也不是長,名不正言不順,若僅僅只是寵愛,不足以讓優(yōu)柔寡斷、沉迷享樂的昭武帝如此費(fèi)盡心機(jī)地要廢立太子,文尚書和謝忠仁才應(yīng)該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你究竟想說什么?”
燕思空暗道︰“沈兄,若能度過此次危機(jī),朝中馬上就要迎來更大的一場風(fēng)雨,那就是京察大計(jì),老師極力將我推入吏部,為我謀這門皇親,都是為了此次能夠晃動朝堂的格局,給予閹黨痛擊。京察六年一度,老師年事已高,怕是等不到下一個六年了,我知你心中委屈,認(rèn)為自己不得重用,哪怕以死進(jìn)諫,也不甘碌碌無為,可老師對你寄有厚望,將你看做他未來的接班人,怎么能看著你折在這里呢?”
沈鶴軒正色道︰“老師如何安排我的仕途,我絕無怨言,我要進(jìn)諫,只是為了太子和娘娘?!?/p>
“自然如此,自然如此?!毖嗨伎张闹蝥Q軒的肩膀,“但沈兄心有不甘,也不必掩飾,對吧?!?/p>
沈鶴軒抿了抿唇,算是默認(rèn)了。
并非沈鶴軒好大喜功,他身負(fù)奇才,卻無法施展,尤其有燕思空在一旁比較,心中自然難平,這入情入理。
燕思空愈發(fā)意識到沈鶴軒的重要性,而顏?zhàn)恿缫岩庾R到,在關(guān)鍵時刻,他定會化作一柄利劍,成為砥柱中流之人物,所以,得看好了他,別讓他把自己弄廢了。
燕思空勸道︰“沈兄,請你理解老師的苦心,我們自當(dāng)竭盡全力解救太子和娘娘,我現(xiàn)在就要去探視他們了,沈兄定要沉住氣,便如老師所說,把你這一腔熱血含住了,早晚能揮灑天下。”
沈鶴軒嘆了口氣,握住燕思空的手︰“拜托了?!?/p>
依本朝律法,犯人親屬是可以探視的,燕思空雖不是親屬,但他是太子講師,也勉強(qiáng)說得過去,且有孟鐸默許,就順利進(jìn)入了牢房。
太子與惠妃娘娘是分開關(guān)押的,燕思空先去探視了惠妃。
惠妃果然沒躲過那十鞭,她躺在簡陋的榻上,蜷縮著瘦弱單薄的身體,臉色慘白,衣襟上的血跡依稀可見,叫人看著心生不忍。
燕思空走到籠前,跪在地上,輕聲喚道︰“娘娘,娘娘?!?/p>
惠妃睜開了眼楮,見是燕思空,就像見到了救命稻草︰“燕、燕大人?!彼龗暝榔饋恚咱勛叩搅髓F欄前,虛弱地坐倒,眼淚漱漱而下,“兒怎么樣了?我的兒怎么樣了?”
燕思空心中感慨,這邊是母親,第一個想到的定是自己的孩子,他肉身安撫道︰“娘娘放心,太子平安。”
惠妃凄楚地說道︰“我沒有派人行刺二皇子,那日是文貴妃邀我過去品茶?!?/p>
“臣知道,娘娘是冤枉的,我們都知道?!毖嗨伎盏?,“今日審訊,他們都問了什么?”
“問那刺客之事。”
“娘娘沒承認(rèn)就好。”
“我怎么可能承認(rèn)?!被蒎蝗坏芍绷搜坭桓耐盏那尤?,憤怒地喊道,“我是冤枉的,打死我我也不會承認(rèn)!”
燕思空愣了一愣,他是沒料到平日這個說話細(xì)聲細(xì)語、毫無主見的女子,竟也有如此剛硬的一面。
“我后悔沒聽燕大人的勸,其實(shí)我早已疏遠(yuǎn)文貴妃,可她邀我,我如何拒絕,如今還連累我兒……”她哭著看著燕思空,“我從不求兒做什么太子,我只求我們母子平安,不做太子又如何,為何她如此歹毒?!?/p>
“娘娘萬萬不能這么想?!毖嗨伎障啬抗舛⒅难垌?,低聲道,“娘娘,殿下是長皇子,是我大晟名正言順的儲君,若他做不成皇帝,那他也做不成閑散王爺,新皇登基后,你母子二人只有死路一條。”
惠妃倒抽了一口氣。
燕思空加重了語氣︰“娘娘,為了殿下,您務(wù)必堅(jiān)強(qiáng),太后已知道此事,不會坐視不管。無論如何,咬死不能承認(rèn),否則殿下就要萬劫不復(fù)?!?/p>
“太后,太后會救我們嗎?”惠妃眼中燃起一絲希望。
燕思空心想,太后會救太子,但她……他自然不會將心中猜想表現(xiàn)出來,只是狀似篤定道︰“一定會的,只是現(xiàn)在,要委屈娘娘了。”
惠妃眼中閃爍著令人震撼的堅(jiān)毅︰“為了兒,我什么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