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思空驚叫︰“聿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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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墻乃防御重地,豈是玩樂之所,靖遠(yuǎn)王駕臨,總督大人躬親相迎,如此重要的場合,你們竟敢如此放肆,成何體統(tǒng)!”元卯怒而拍案,他音量并不大,而威嚇更甚,元思空跪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喘。
岳輕霜在一旁小聲道︰“老爺,算了吧,你看聿兒都摔成這樣了……”她心疼地?fù)崦享睬嗄[的臉,簡直看不出本來的面目。
“摔成這樣也是他活該!”元卯狠狠瞪著元南聿。
元南聿縮了縮肩膀,委屈地說︰“爹,孩兒錯了?!?/p>
“還有你?!痹聪蛟伎眨瑓柭暤?,“你性子一向穩(wěn)重,聿兒頑皮,你竟不勸阻,還跟著胡鬧。”
元思空垂著腦袋︰“孩兒知錯?!彼麑嵲谙肟捶饧臆?,一時僥幸……
元少胥也跟著呵斥道︰“你是哥哥,聿兒一向唯你是從,你更該身為表率,如今聿兒摔斷了腿,兩三個月都不能下地,他是習(xí)武之人,若留下什么遺疾,抱憾終身,你當(dāng)如何?!”
元思空抿著唇,滿心自責(zé)。
元微靈忙上前來打圓場︰“少胥,你少說兩句吧,梁大夫說了,聿兒的腿只要靜心修養(yǎng),百日可愈。再說,他成天跟個猴子一樣上躥下跳,這事也不能全怪空兒?!彼嗣享驳哪X袋,眸中雖是疼惜,嘴上卻不饒他,“看你以后還敢這樣莽莽撞撞?!?/p>
元南聿也道︰“爹,別怪二哥,上城墻是我提議的?!?/p>
元卯瞥了元南聿一眼︰“摔斷腿是你自找的,但上城墻一事,你二子皆有過錯。軍有軍法,家有家規(guī),你們竟軍法家規(guī)并犯。你自己已經(jīng)領(lǐng)了罰,我就不再罰你,空兒,去祖宗靈堂面壁自省一夜?!?/p>
“是。”元思空叩首,起身要去靈堂。他走到門口,轉(zhuǎn)身看了一眼,見元卯正在皺眉查看元南聿的腿傷,元南聿則悄悄朝他做了個鬼臉,那膀腫又滿是淤青的臉做什么表情都怪異十分,元思空忍俊不禁,硬憋著笑,扭身走了。
走進靈堂,掩門,元思空敬上一炷香,然后膝枕蒲墊,跪在了祖宗靈位前。
元家的列祖列宗陳列于前,元思空的目光一一掃過,最后,落在了最角落邊緣的兩個異姓人的靈牌上。
那是他的親生爹娘。
他在這世上已無血親,元卯將他爹娘的靈位遷進了元家,供他祭拜。
泰寧燕氏雖非世家大族,卻也是書香門第,小富怡然,祖上出過一個進士,官拜禮部右侍郎。
他爹昭武九年中舉,其后三次鄉(xiāng)試皆落榜,舉人雖然也能做官,但只能做些縣令縣丞等芝麻官,仕途狹窄,升遷困難,中進士、入翰林,輔朝佐政,修齊治平,才是天下讀書人的志向。
他家不愁吃喝,他爹一面讀書,一面教書,同時把大把時間放在培養(yǎng)他身上,他跟他爹一樣,承繼先賢,熟讀孔孟,以一身所長忠君報國為至高理想,勤懇學(xué)習(xí),日夜不輟。
如今他爹的理想化為一仸黃土,他是燕家僅剩的血脈,有朝一日,他定要入閣拜相,惠國利民,光耀門楣,一償他爹的遺志鴻愿,也報答元家對他的大恩。
元思空對著他爹娘的靈位叩首,也對著元家先祖叩首,反省自己的過錯。
元卯對他視如己出,但他始終記得自己并非親生,事事謹(jǐn)慎,孝敬父母,兄友弟恭,不愿給元家添一丁點麻煩,四年來從不犯錯,如今一時疏忽,就害得聿兒摔斷了腿,他極為慚愧,暗暗發(fā)誓以后定要加倍律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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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到半夜,元思空已然雙膝痛麻,四周寒意侵襲,冷透了骨頭,他困得眼皮直墜,可他絲毫沒有怠慢,哪怕四下無人,他相信父母在天之靈,正在看著他。
長夜漫漫,不知何時到盡頭,就在元思空困得要倒地的時候,靈堂的門被悄悄推開了。
元思空清醒過來,回頭一看,是岳輕霜拿著披風(fēng)、端著一碗面,走了進來。
“娘……”
“哎,你就一直這么跪著啊。”岳輕霜將披風(fēng)圍在他身上,將面放在他跟前,摸著他冰冷的小臉,心疼地說︰“凍著了吧,餓了吧,吃點東西吧?!?/p>
元思空搖搖頭︰“爹罰我跪靈一夜,不可對祖宗不敬,而且,讓爹知道了他會更生氣的。”
“傻孩子,你爹是有蚊蟲飛過都能醒來的人,你當(dāng)我過來他會不知道嗎。休息一會兒,吃點面吧。”
元思空再次搖頭,態(tài)度堅定︰“娘,我在自省,我不冷,也不餓,你快回去歇息吧?!?/p>
岳輕霜無奈地說︰“你這脾氣,跟你爹可真像。”
元思空有些慚愧︰“娘,你不怪我嗎?!?/p>
“孩子哪有不犯錯的,再說,聿兒也沒什么大礙?!痹垒p霜看著元思空俊美且靈氣逼人的臉蛋,眼神變得愈發(fā)溫柔,“我的迎兒四歲夭折,在我心上剜了一塊肉,直到你來到咱們家,那道傷口才愈合,你就是我的兒子,永遠(yuǎn)別把自己當(dāng)外人,你可以犯錯,明白嗎?”
元思空鼻頭一酸,哽咽著“嗯”了一聲。
岳輕霜撫了撫他的臉︰“你跟你爹一樣倔,娘就不勉強你了,明天天一亮,就過來吃飯?!?/p>
“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