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狄德諾人魚（十）
喂不熟的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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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克?奎扎克登上商船，最后回頭望了一眼緹利爾水城，那個洋溢在慶典的愉快中，屬于粼粼金波、裙擺面具、歌劇舞蹈的樂城。每到夜晚，陸地與水面的界線就那樣模糊地洇開，闌珊的燈火總有它相映的一面，高聳的建筑仿佛從海底裸露而出的亞特蘭大遺跡。
實在美極了。
?？藳]有一絲眷戀之情，離開緹利爾城的計劃他已經(jīng)布置了太多年。光是轉(zhuǎn)移地下街的勢力和聚斂就花了他差不多三年時間，三年來他所有事都親力親為，像抓著顫巍巍的蛛絲向上攀爬那樣糾結(jié)不安。因為他接觸過的每個事物――包括懷里陪酒的女仆，包括停在窗櫺上的烏鴉，所有一切都有可能是精靈的耳眼。
那個銀發(fā)雜種倍受龍的信任，在某些方面幾乎稱得上位高權(quán)重。精靈答應(yīng)為他提供庇護，被扶持成地下街主管的過程中，精靈沒有給予他太多自主權(quán)，他始終被精靈緊握在掌心，一點點被蠶食，一點點被銬牢。
?？藢χ磺懈械絽挓┩疙?。
――直到精靈帶來了那個人魚小姑娘。
精靈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在來往十幾年的海克眼中變得破綻百出。
他瞅準這個機會，安排好一切后迅速逃跑。將精靈這樣戲耍一番對他來說還不夠，所以他還……
鳴笛聲拉起，海鳥飛過，翅膀掠去一部分柔和的月光。?？似＞氲厝嘀~頭，回自己房間稍作休息。這是商船，他把出逃偽裝成貿(mào)易出航，短時間內(nèi)應(yīng)該不會引起精靈的懷疑，精靈再疏忽，耳眼依舊遍布整個城市，在徹底走出他的監(jiān)視范圍前海克必須謹慎，不能有任何可疑行為。
碾轉(zhuǎn)了一會兒，?？送搜郾?，還有一個半小時路程，到了最近的港口他就下船照安排好的路線逃匿。
總待在房間里，那股微妙的不安醞釀得越發(fā)濃烈，?？俗叱龇块T準備透透氣。
船已經(jīng)航行到了茫茫大海上，潮濕繚繞的夜霧，隱約的海獸鳴叫，縹緲閃爍著的遠星，都似羽絨輕落進包容張開雙臂的微瀾大海。略有波折的深色海水從船底一直鋪展開，澆鑄了遠處纏綿不休的黑暗，視線中幾乎找不到任何可以辨別方位的事物。
?？讼脒M招待廳找點吃的補充體力，推門進去卻發(fā)現(xiàn)船上有點話語權(quán)的成員在里面搞聚會，曲線妖嬈穿著暴露的女孩們端著酒水和食物穿梭在昏暗的光線和男人們粗糙的手掌里，有的已經(jīng)被剝?nèi)プ詈笠粚颖〖喸陉幱敖锹淅锛毤毶胍髌饋恚諝庵械臅崦涟俜趾繋缀跻c酒精度數(shù)持平。
海克感覺頭更疼了，這些女孩們原定是要賣到下一個港口去的，這群家伙怎么沒經(jīng)他同意就開始拆封破壞了？
“哦，?？?，你來得真慢?！毖劬G油油的森妖男性兩腿交搭著倚在沙發(fā)里，舉著酒杯，另一只手伸進懷中那個金發(fā)女孩薄薄的黑紗衣裙里，揉捏她嬌嫩的小胸脯，女孩很快雙頰潮紅眼神迷離地彎起身子。
在他們看來這不過是一次普通的貿(mào)易出航，出逃的計劃海克沒有告訴任何人。這艘商船名義上是他的，可他至今還沒搞清自己手下到底有多少人是把那個銀發(fā)雜種當(dāng)主人的。
“你們在干什么？”倭巨人粗重的怒吼嚇走了湊過來的女人，“搞成這樣我允許了嗎？我在你們眼中是個死人嗎？”
“緊張什么？”矮妖靠在高腳椅上點煙，陰惻惻地嘲諷，“沒人跟你搶指揮權(quán)?！?/p>
“什么？”?？税櫰鹈?，本能地發(fā)覺有哪里出了差錯。
“休息得還好嗎？”
男性的聲音，溫和寬容，略帶關(guān)切。
?？艘詾樽约撼霈F(xiàn)了幻聽，直到燭臺上的火苗一簇簇躍起。
火光每驅(qū)散一塊黑暗，倭巨人的心臟就跟著往下沉一部分。暗橘光色融化了大半黑暗，終于他在貫穿頭腳的徹骨寒冷中又一次看見那個銀發(fā)尖耳的精靈。他坐在高背椅上，繁重法袍上曲折不一的褶皺落下明昧難辨的剪影，膝上那本厚厚的書已經(jīng)合上，燈光沉進他眼底不知深淺的銀灰湖泊。
他與這里格格不入，是偶然被人擺在黑暗里的古典油畫，優(yōu)美卻讓人毛骨悚然。因而也沒有哪個女孩敢踏進那幅畫里施展她取悅恩客的本事。
“我，不――你怎么……？”?？梭@疑地盯著他，手心滿是虛汗。
半獸人倒了杯酒，小心地呈到精靈手邊：“這船正在返航?！?/p>
短短一句話把?？吮粕辖^路。
“有什么不高興的？”森妖捏著女孩的下巴，讓她用那張嬌嫩可愛的小嘴吮吸住自己的性器，“休息休息不好嗎？都是你急著要趕在慶典之夜出航……”
半精靈維持著溫和的微笑：“奎扎克，聽說你在斯格特港口租借了新的航船與倉庫。想建立新的中轉(zhuǎn)點也不用心急，放松點，慢慢來。”
?？说男奶郎税朊?。那是他私下里秘密租借的，根本就不是為了建立什么中轉(zhuǎn)點，而是為了在出逃時為他的幾個孩子提前安排好一個藏匿的地方。他沒想到會被伊格尼茲知道，他的致命點原來早就暴露在了半精靈的眼底下。
“離到港還有半個小時呢，”吸血鬼提議，“我們做點什么找找樂子？”
“你懷里那個妞兒不夠你玩？”半獸人大聲嘲笑他，“還是你連半個小時都應(yīng)付不過來？”
房間里爆發(fā)出哄笑聲，喧鬧平息后卻有更多成員贊成了吸血鬼的提議。因為伊格尼茲?費倫桑在這里――對他們很多人來說見這位實際主人一面都極其難得，現(xiàn)在他就坐在這兒，又看起來不太近女色的樣子，他們當(dāng)然不敢把伊格尼茲晾在一邊自己玩得嗨。
有人提議：“來擲骰子吧?！?/p>
這是他們常玩的游戲，贏者只有一個，輸者有多個。輸者要聽從贏者的命令，要嘛做一件事要嘛回答一個問題。
伊格尼茲微笑著點點頭。
?？死溲矍浦刖`，臉龐因憤怒和恐懼而輕微抽搐。他不知道自己不久前是吃錯了什么藥才會覺得這個精靈戀愛了，伊格尼茲仍然是他最熟悉的樣子，他知道他會懲罰他，具體手段不難猜測，天啊，他的孩子們……
倭巨人絕望地閉上眼。
第一局的贏者是伊格尼茲，所有成員都興致勃勃地期待著他的決定。伊格尼茲淡淡地朝一個女孩招了招手：“來，你過來?！?/p>
是要讓她脫衣服嗎？成員們頗感興奮，這是懲罰游戲中最喜聞樂見的一種，果然是男性都有相同的趣味。
伊格尼茲撩起女孩一縷頭發(fā)，望著?？藛柕剑骸罢J識她嗎？”
這個女孩有著和某人相似的金發(fā)藍眼，蜂蜜象牙般的肌膚，天真又膽怯的目光。特征如此明顯，海克知道伊格尼茲想問什么，他低下頭，深呼吸兩次后回答：“認識，每個貨物都是我親自挑選出來的……我都認識。她們在販賣出去之前都被悉心照料著，我沒讓任何人碰過她們……我發(fā)誓！”
這個問題算問完了。
?？说男呐K在擲骰子的聲音中跳如擂鼓。
――他捉到西德尼后，為了報復(fù)伊格尼茲也有過把她丟進妓女堆的念頭，但又改變了主意。他不敢想像如果真那么做，他現(xiàn)在會有什么下場。
第二局贏者依舊是伊格尼茲。
他先摸了摸女孩的頭，問她：“你是怎么被賣到地下街的？”
女孩捏著衣角，與成熟裝扮不符的稚嫩雙眼中泛出淚光：“我……我不知道，我有一天在街上賣東西，晚上回家時突然暈過去……醒來，就在地下街了?！?/p>
“可憐的孩子，”伊格尼茲接著問海克，“如果我讓你把她送出地下街，你會怎么處理？”
海克盡量穩(wěn)住聲線：“送到亞爾弗城主府，那里的傭仆待遇很好?！?/p>
――之所以會改變主意，是因為城主派人過來，提出用豐厚的報酬交換西德尼。城主從他這里得知西德尼對于伊格尼茲有特殊意義，所以準備以她為誘餌設(shè)計一個針對伊格尼茲的陷阱。他答應(yīng)了。
“好。”伊格尼茲緩慢敲著椅子扶手，噙在嘴角的笑容一點點加深。
矮人表示不解：“如果您看上她了，最好的處理方式不應(yīng)該是把她送到您那里嗎？”
伊格尼茲沒有回答。
第三局，贏者是伊格尼茲。
他問海克：“你心目中對于叛徒最好的處置方式是什么？”
周圍眾人早就察覺出了這兩人之間不太對勁，第三個問題簡直就像把某種罪名給坐實了，哄笑聲漸漸消失，所有人看?？说难凵穸几淖?。
倭巨人龐大的身體俯倒在地，握緊手掌，后脊顫抖：“我會脫光他的衣服抽上一百鞭，再澆上辣椒水扔進垃圾堆……但如果他的孩子們對這件事一無所知，我不會傷害無辜的生命。”
伊格尼茲沉默著擲了一次骰子。
第四局的贏者是伊格尼茲。
他命令?？耍骸皝恚焉弦旅摳蓛簟！?/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