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納德夫人?悸動
莫洛溫王國幅員遼闊,樞紐位置又在整個南境舉足輕重,蒙昧?xí)r期曾是教皇權(quán)杖上最耀眼的藍(lán)寶石。但隨著新教改革的浪潮浩浩蕩蕩奔涌而來,古典教廷時代倉促留下殘響。迫于整個南聯(lián)盟的壓力,深受教廷滲透的莫洛溫王室被集體送上了絞刑架。
蝸縮在宮殿里的舊貴族們化作大理石臺階上一抹玫瑰色的血跡。
自那以后王國中幾個大軍閥圍繞著奪位的暗斗從未平息。
不見血的戰(zhàn)爭在暗處孕育罪惡。
地下街就是朽土中的一片。
安德列借著夜色來到地下街,隨從小心地推開綴滿晶石的大門。
一盞燈都沒有,墻根冒出的水晶簇成為唯一的光源,空氣里的塵埃多得能凝成塊。
主管的仆人在接待室前小聲嘀咕著。
――在尤利爾副將眼下動手腳。
――準(zhǔn)是瘋了。
接貨人坐立不安地望著門口。
燭火突然萎縮下去。
大門打開。
夜風(fēng)灌入。
一個年輕高大的男人。
侍從替他脫下斗篷,抖去雪粒,里面的軍服妥帖地勾著身形,徽章、腰側(cè)的尖刀與槍管都閃著冰涼的光。
他與主管低聲交談。
然后緩緩走近他。
房間角落的留聲機(jī)打開了,古典鋼琴曲四處流淌。
隨從一前一后上來將接貨人按趴下來,獸人龐大的身軀接觸地面發(fā)出沉悶的巨響,臉貼住冰冷的大理石,眼珠子無力地轉(zhuǎn)著,視線所能觸及到的空間里只剩下男人邁動的腳步。
黑色軍靴接觸地面,聲音低沉夾在音樂里。
安德列在他面前單膝跪地,望著他。
在接貨人眼中,男人英俊的面孔蒙著陰影。
“新到的水晶材料里似乎摻了一批次品,”安德列望著他說,聲音放得低緩,有種循循善誘的感覺,“你負(fù)責(zé)接貨,能解釋一下嗎?”
他費(fèi)力地?fù)u晃腦袋,嘟嘟囔囔地說:“我不知道,大人……真的,檢測時每一枚都是合格品?!?/p>
侍從送來一個托盤,里面擺放著一顆流光四溢的水晶石。
“副將,這是貨物中疑似有問題的水晶?!笔虖臏惖桨驳铝卸厖R報,“類似的還有三百顆。”
安德列拿它起來,在手中摩挲把玩了一陣,語氣輕松:“樣子不錯。”
“是,是的!”接貨人連忙應(yīng)聲,喉嚨干澀,吐字含糊,“我們真的沒有檢查出一絲問題!我發(fā)誓――”
安德列的五指突然用力,水晶被緊攥入掌心,猛然爆開。
四碎射出的碎片將安德列修長的五指割得血肉模糊,血管爆裂時血珠泵涌,濺了一串在他的臉上。
侍從驚呼著跑過來,安德列抬手示意他們止住。
他低頭望著接貨人。
英挺的臉上,半面的血跡,混著吊燈搖曳投落的陰影,還有的沿下頷骨淌落。像噙著一簇開得正盛的玫瑰花,花瓣紛紛而下,漂亮,卻陰翳得瘆人。
安德列沾滿血液的嘴唇彎起微笑:“看,它爆了?!?/p>
接貨人的肺皺成一團(tuán),呼吸紊亂,視線盡頭的燭火慌亂地?fù)u動。
水晶材料用于制作魔導(dǎo)器,要經(jīng)過精細(xì)的雕琢加工,像這種連握力都承受不住的水晶,無疑是最劣等的那一類。
“不――我不知道,我……這是怎么一回事,我……”接貨人語無倫次地解釋,嗓子像被一只細(xì)長的女人手掐住了,擠出一個字都疼得厲害。
安德列接著問他:“有人指示你這么做嗎?”
“大人……我怎么敢……”
他說不出話,喉口一縮一縮發(fā)出嘶嘶聲,仿佛漏了風(fēng)的木箱子。
“好吧?!卑驳铝行χ?,從腰側(cè)取出尖刀,咬住刀鞘拔出刀。
獸人汗如雨下,身體每一處都在搖篩,在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狼狽地蹭動。
安德列將刀置于他手腕上方,刀尖在軟軟的皮肉上逡巡著,壓力作用下陷入皮膚里,轉(zhuǎn)了個旋卡死他的命門,脈搏慌亂無措地顫抖,幅度沿刀尖傳至刀刃。
安德列將刀深扎進(jìn)去,血液像驟然綻放的花一般爆開。
獸人發(fā)出哀嚎。
他沒有停刀,沿著那條動脈縱拉而下,犁翻皮肉,一直割到臂彎處,半條胳膊上的肉向兩邊裂開翻卷著,血色玫瑰根植在暴露的血管里一朵朵旋開。
獸人疼得整個脖子上滲出黏糊糊的汗液,劇烈掙扎起來時,安德列受傷的那只手反扣住他的腕骨,將他小山似的軀體輕松按住。
鋼琴曲似乎到達(dá)了一個高潮,曲調(diào)激昂起來,樂符涌如噴泉,整個房間的空氣隨之沸騰。
安德列又縱割開了獸人另一只手腕上的動脈。
之后,他示意侍從送來一顆水晶。
他將它塞進(jìn)獸人瑟瑟縮縮的嘴巴里。
獸人的五官皺成一團(tuán),不敢用力咬下,也不敢將其吐出,嗚嗚咽咽地用力張開顎骨含住龐大的水晶,口水沿著亂動的舌頭從合不攏的雙唇間流出,一滴一滴狼狽地滾進(jìn)地面的血泊里。
“如果在你的血流盡之前這顆水晶還沒有爆開,”安德列微笑著用沾滿血液的尖刀拍了拍他失去血色的臉,緩緩站起身。
“那么你的妻子和女兒或許還有時間享受不久后的冬至祭?!?/p>
低沉的聲音伴著鋼琴曲的結(jié)束調(diào)灑下。
獸人那動物般的含糊哭嚎回蕩在房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