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花?饑渴的獸
西維亞做了一個夢。
那是一個冬日的午后,陽光斜抹著天鵝絨窗帷照入,澆出一條帶著六邊棱光暈的光瀑。無數(shù)塵埃在光中旋舞流瀉。
她被維德蘭推到墻根。
彼時的維德蘭還是個小孩子,兩頰帶著嬰兒肥,皇冠壓在獅子鬃毛般的金發(fā)上。他逆光站著,兩只藍眼珠卻像被雪磨洗過的冰湖面一樣熠熠生輝。
他踩在凳子上,借著比西維亞高一頭的高度將手支在她兩耳側(cè)俯視她,仿佛幼獅站在崖邊眺望自己未來的疆土,視線中已經(jīng)有不容置疑的氣勢。
“姐姐,你以后給我當(dāng)皇后吧?!苯鸢l(fā)的小皇子這么說,說完后又覺得不滿意,拔高聲調(diào)改口道,“不行不行,現(xiàn)在就當(dāng)?!?/p>
西維亞忍不住笑了,點了點頭。
她比維德蘭大三歲,也樂意陪他開一些孩子氣的小玩笑。
維德蘭像得到了什么鄭重的承諾,繃著嚴肅的表情從凳子上跳下,打開了角落的水晶留聲機。
音樂響起,曲調(diào)旋律莊嚴有力,充斥整個房間,連空氣中塵埃的飛舞都變得有序起來。
維德蘭重新站上凳子,手中多了一頂后冠。
雙手捧著,鄭重地放在她的頭頂。
純金的后冠,頂端還嵌著六顆寶石,壓得西維亞抬頭都困難。
維德蘭的兩只手按住她的兩腮,捧起她的整張臉。
他露出滿意的微笑,一字一頓傲慢地宣告:“現(xiàn)在你是我的啦。”
那雙藍眼睛光彩逼人,沉淀著維斯特里奧雪山尖上的凜光。
西維亞驚醒過來。
維德蘭的聲音還在耳邊隱約回蕩,糾纏著脆弱敏感的神經(jīng),繞得她頭暈。
她念了一句咒語,想用魔法緩解身體的不適。
魔力源沉寂著,沒有絲毫反應(yīng)。
西維亞一愣,摸了摸脖上的金鎖。
她都忘了,這個金鎖不僅顯示了她囚徒的身份,還封死了她的魔法。
西維亞在床上縮起四肢,薄被如夜潮從肩頭退去,露出半裹著薄膩細紗的軀體。她將胳膊繞過雙膝嚴密包裹住自己,乳房頂著大腿,腦袋脫力地往膝上枕。
大主教逃走后,她的國家整個陷入渦流般的混亂中,宮殿頂端的公鹿旗幟落在滿是淤泥的地面上任人踐踏,宮門上的寶石徽章也被剝下。老國王攜著王室成員慌忙外逃,統(tǒng)治的權(quán)杖搖搖欲墜。
維斯特里奧幫他們平息了戰(zhàn)事?;貋砗?,昔日的宮殿已經(jīng)污濁不堪。
維斯特里奧要求的報酬他們根本負擔(dān)不起,于是兼具公主和圣女身份的西維亞只能出來頂鍋。
西維亞稍微安慰了一下自己。這樣還算好的,至少她沒有像那些在戰(zhàn)亂中來不及逃走的貴族小姐一樣被當(dāng)作金絲貓賣掉,寄人籬下總好過遭人褻玩。
她按住起伏的胸口,摸索著包裹住乳房的層層碎紗,不知不覺想起她剛來皇宮時遇到的那個男人。
那只手摸過了、揉過了她私密的衣料,將微燙的溫度洇入棉絨交織的經(jīng)緯。她換上那些衣服時,無人侵占過的敏感尖端撞上細密的布料,陡然有火花點起,全身裹得嚴嚴實實也有種被脫光了衣服任人褻視的感覺。
羞恥感。
至于那個男人……
藍眼睛,金頭發(fā),是個年輕的皇族,在皇宮里肆無忌憚。
他就是維德蘭。
西維亞無論如何也把他跟那個天使般可愛的小皇子聯(lián)系起來。
世事無常。
那天他應(yīng)該沒認出她。
畢竟都十幾年了。
西維亞從床上爬起,今天克萊塔女皇要見她,她得起得早一些。
她換了件簡單的衣裙,裙擺上蕾絲細紗和錦緞皺裥全都被清理干凈了,只剩下塔夫綢如嬰孩皮膚般光潔柔膩的質(zhì)地輕抹在身上,襯得她像一束被包裹在絲絹里的白雀花,花瓣綻開自花徑里吐出的細蕊還帶著露。
西維亞想了想,又把胸口的公鹿圖章拆掉了,敞開的衣領(lǐng)用碎紗扎口。
這樣她看起來就和皇宮里的女傭沒什么區(qū)別了。
出了門,從偏廳走出去時,隱約聽到一點嘈雜聲。
偏廳的后方似乎是一片小型獵場。
西維亞好奇地過去望了一眼。
一只體態(tài)優(yōu)美的鹿驚慌地從草叢里跳了出來,往她身后鉆。
西維亞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
突然地,一支箭射了出來。
如急墜的流星,筆直地,筆直地劈開她的視線,擦著她的耳朵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