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池南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對身后玉卿冷冷說道:
“將駙馬帶回公主府?!?/p>
玉卿正要領命,卻聽二公主青瑤出聲制止道:“池南,先前太醫(yī)說過了,駙馬此時不便移動,若是你信得過青瑤,便讓駙馬在我府中診治,我保證一切皆按照長公主府的用度照顧駙馬?!?/p>
池南沒有說話,一雙仿佛能夠看透人靈魂的墨色雙眸盯著二公主,玉卿上前詢問了下太醫(yī)的建議,回來向池南覆命道:
“公主,太醫(yī)確實說,駙馬此時正處危險,血管極其脆弱,故一動不如一靜……二公主既然這么說了,那……”
池南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的走至床前,看著朱富因疼痛糾起的臉,因虛弱盜出了滿身的汗,竟浸濕了整個床鋪,這樣沒有生命力的朱富,池南從未見過,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席卷全身而來。
“那就……叨擾二皇妹了?!?/p>
池南面向朱富躺著的床鋪,頭也不回的說了這么一句。
二公主青瑤慎重的點了點頭后,便主動退出了房間,安排去了。
池南端坐在床鋪旁邊的椅子上,太醫(yī)給朱富治了多久,她便等了多久,其間二公主青瑤曾入房請她休息,池南卻恍若未聞,整個人如入定的高僧般一動不動,青瑤嘗試了幾次無果,便放棄了勸說。
直到入夜時分,太醫(yī)才長入朱富綻開皮肉中的碎布全部清除干凈,撒上藥粉包扎完畢,對池南請命道:
“稟公主,駙馬此回受傷極為嚴重,身體里的血液流失過多,臣現(xiàn)下能做的便是為他處理外傷,至于內(nèi)補一事,下臣卻無神藥,但好像記得,有一年西域炎皇來京覲見,曾帶來過三顆月神丹,據(jù)聞對恢復血氣極為有效……”
“月神丹?”池南將太醫(yī)的話輕輕重復一遍,想起五年前,確實有一位西域炎皇來過,當即便招來玉卿,讓他去宮里庫房找尋。
太醫(yī)離開之后,房間內(nèi)只剩下池南和朱富兩人,池南坐在床沿上,顫抖著手指,輕輕撫過朱富緊鎖的眉頭,心中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抱歉。
如果不是她,朱富的人生也許不會遭受這么大的災難,他可以安樂無憂的過完他的一輩子,或者說,他的身份終被丞相查出,那也是以另外一種風光的姿態(tài)回歸相府,可如今卻變成這樣……
朱富,對不起。
池南執(zhí)起朱富冰冷的手掌,曾經(jīng)這手掌帶給過她多少難以言喻的感動和歡樂……如今溫暖不在,剩下的只有冰冷。
“水,水……”
從朱富干裂的唇瓣中發(fā)出低不可聞的聲音,池南立刻想起了先前便準備好的鹽水,想放下朱富的手掌,前去取來,卻發(fā)現(xiàn)手被緊緊捏在朱富掌中。
“媳婦……媳婦……”昏迷中的朱富仍不忘喊著媳婦,池南只覺得鼻頭一酸,從先前開始,強忍的鎮(zhèn)定瞬間崩塌,心疼的眼淚奪眶而出,晶瑩剔透滴落在朱富的手背之上。
似乎感覺到了池南的哭泣,昏迷中的朱富緩緩張開雙眼,看到了伏在他胸前哭泣的池南,一只手顫抖著抬起,按在她的頭頂上,池南被突如其來的觸碰驚到了,隨即抬頭,看到朱富已經(jīng)睜開的雙眼。
“朱富……”池南在口中默念著他的名字,激動的話還未出口,便見朱富表情徒變,瞪大了眼珠子仿佛要把池南千刀萬剮般的憤怒。
池南不解朱富為何如此變化,伸手想探一探他的額頭溫度,看有沒有發(fā)熱的跡象,可誰知,手才剛碰到朱富的臉頰,便被他一把揮開,而后,他拖著剛剛包扎好的病痛身軀坐起了身,猛地將坐在床沿的池南推到在地,指著她怒吼道:
“你這個惡女人——給我滾——”
“……”池南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她吶吶的突然發(fā)狂的朱富,試圖拉回他的暴怒:“朱富……我是池南……你忘記了嗎?我是你媳婦呀……”
“不是!你不是……媳婦……我媳婦……?”朱富用力過度,自己也倒了下去,驚恐的眼珠盯著淺色的床幃,瞳孔不住收縮。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腳步聲,剛剛聽聞兒子身受重傷的朱爹聞訊趕來,一進門便看到丫頭跌坐在地,兒子滿身繃帶躺在床上發(fā)呆……
“丫頭,怎么回事?”朱爹將池南扶起,不禁問道。
池南盯著陷入魔障般的朱富,不知道怎么回答,朱爹問不到答案,便親自走去床邊為朱富把脈。
卻不料在碰上朱富的那一瞬間,便被他揮開了手。
“小富貴,你干什么呀,我是爹,我是你爹呀。”
朱富楞楞的將頭轉向朱爹,原本清明的眸中空洞洞的:“我……爹?爹……是誰?我爹……是誰?我……是誰?”
朱富不斷的重復著‘誰是誰’的話語,朱爹見狀只覺不妙,強行點住朱富穴道后,為其把脈,臉上的表情立即凝重起來,他緩緩轉頭,看向了不言不語站在一旁的池南。
“小富貴中的是……失心蠱?!?/p>
子母蠱相依為命,母死子亡,以蠶食人心智為引,七日之后,寄身蠱主記憶全失,心智受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