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開鈴聲,只有嗡嗡的振動聲,很輕微。屏幕上顯示著一串數(shù)字,他不知為何有了個預(yù)感,鬼使神差按下接聽鍵。
他沉默,那邊也沒有聲音,足足過了三秒,才聽到男人說:“廷雅。”
沈灃手指握緊了手機。
那屬于陳少峰的聲音說:“我和周安琪在一起,她喝多了,狀態(tài)很糟糕……席文雋的事,你已經(jīng)告訴她了?”
還是沒得到回復(fù),陳少峰皺緊眉頭,“廷雅,你在聽……”
“你們在哪里?”沈灃打斷他。
旁邊有車開過,燈光透過擋風玻璃照在他臉上,明明滅滅。
陳少峰平靜報了地址,沈灃說:“好,我們馬上過來。”
孫廷雅醒來時,發(fā)現(xiàn)沈灃已經(jīng)帶她換了個地方,正在解安全帶。見她醒了,說:“下車?!?/p>
“這是哪里?”
“周安琪在這里。”
孫廷雅瞬間清醒。
雖然是半夜,這條街卻還是很熱鬧,前方不遠就是一家大型夜店,隨處可見醉醺醺的男男女女。沈灃順著提示走過去,很快發(fā)現(xiàn)了目標,“那邊?!?/p>
陳少峰穿著襯衣西褲,明明在這種地方,卻還像隨時準備去參加董事會議一樣。他攙著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人,她連站都站不穩(wěn),幾乎是被他用臂彎撈住。但即使如此,陳少峰也沒有與她有更多身體接觸,一只手捏著她肩膀,兩人隔開一點距離,以免她完全靠到自己懷里。
孫廷雅沒想到陳少峰也在,腳步一個遲疑,反倒是沈灃自然地走過去,“麻煩你了。安琪,你怎么樣?”
周安琪抬頭,長發(fā)下小臉酡紅,眼眸如星寫滿了迷離,朝他含糊一笑,“你、你是誰?。繛槭裁凑J識我?這里是哪里……我要去喝酒!放手,我要喝酒!”
她開始使勁掙扎,孫廷雅連忙上去抱住她,“安琪,安琪是我??!我是小雅!你清醒一點!”
周安琪看著她,皺著眉頭想了很久,大概是認出來了,開心地瞇起眼睛,“小雅,你……你來了啊?我就知道你會找到我!太好了,我還給你留了一杯酒。來,陪我喝,我們要不醉不歸……”
她興奮地揮舞著雙臂,腿卻軟成一團泥,直直朝前栽去。孫廷雅根本抱不動她,高跟鞋一歪,兩人一起摔倒在地。周安琪石頭般壓在她身上,孫廷雅眼冒金星,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沈灃和陳少峰不料這變故,同時上前一步,又同時看向?qū)Ψ健F毯?,陳少峰走過去扶起周安琪,沈灃蹲下來問孫廷雅:“怎么樣,傷到哪兒沒?”
孫廷雅搖搖頭,再次過去抱住周安琪,“安琪,安琪你聽我說,我舅舅前陣子給我送來了一批自家產(chǎn)的紅酒,對,就是波爾多那家紅酒莊,你最喜歡的。我給你留了幾瓶最好的,我們現(xiàn)在就回去,喝個痛快好不好?”
她的聲音像在哄小孩子,捧著她的臉期待地盯著她,周安琪被蠱惑了,遲鈍地點點頭。
孫廷雅目的達成,趕緊讓沈灃幫忙,一起把周安琪弄上車。然后她對陳少峰說:“今晚,謝謝你了。”
“不用客氣,我是偶然碰到,希望能幫上忙。”
沈灃笑著說:“幫上大忙了。改天我請客,再好好感謝您?!?/p>
孫廷雅站在夜色中,綠色長裙被風吹拂,像一株沉默佇立的樹。陳少峰用余光瞥到她,淡淡一笑,“小事一樁,不用麻煩了。”
回去的路上周安琪很折騰,一會兒唱歌,一會兒抓著孫廷雅說話,中間還試圖擠開沈灃親自開車。兩人被折騰得手忙腳亂,不過這樣正好,他們沒了交談的機會,把全部注意都放到醉醺醺的女人身上。
孫廷雅看她的樣子,實在心疼,“都說了,要喝酒找我,為什么要跑去那里?你孤零零一個人,萬一出點事怎么辦!”
她不過自言自語,沒想到周安琪居然回答了,“為什么去那里?你不知道嗎?我最……最喜歡那家的雞尾酒了!當初,我和文雋第一次喝酒,就是在那里……”
她說完,自己先呆了一下,然后抱著頭縮成了一團。孫廷雅忙問:“怎么了?你怎么了?”
“頭痛,我的頭好痛……停車,我要下車!快點停車!”
正好已經(jīng)到公寓樓下,沈灃剛把車停好,周安琪就沖出去,蹲在花圃前吐了起來。孫廷雅拿了紙巾和水過去,輕輕替她拍著背,見她好一點了,wan將她半摟半抱著,也不管是否會弄臟自己的衣服,柔聲哄道:“沒事了。別怕,我在這里,都會過去的……”
周安琪回過頭,大概是吐過,她好像清醒了一點,輕聲說:“是這里?!?/p>
“什么?”
周安琪微微一笑,眼眶通紅。
幾個月前,大年三十那天,他就是等在這里,笑著叫她老婆,要接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