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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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后孫廷雅覺得很累。她站在衣帽間里換衣服，赤腳踩在地毯上，這地毯她后來又換過了，雪白的羊絨，和衣帽間整體色調(diào)一致。毛很長，可以覆蓋住半個腳背，松軟得像踩在棉花里。燈光白晃晃的，照得她有些頭暈，鏡子里的人影也看不清了。

沈?yàn)栕叩剿砗?，他也沒有穿鞋，所以悄無聲息。孫廷雅反應(yīng)過來時他已自然伸手，替她拉下了裙子拉鏈。玲瓏的鎖骨，起伏的身段，都被鏡子映照出來。他的唇落在她脖頸后方，目光卻越過她望向鏡中，一片旖旎景致。

眸色一點(diǎn)點(diǎn)加深，他忽然將她轉(zhuǎn)身，抱起來就抵到了墻上。孫廷雅覺得背很涼，伸手摸到了鏡子，光滑的，卻又有股磁力般，緊緊吸附著她。沈?yàn)柖⒅戳嗽S久，眼眸幽深墨黑，浮動著破碎的燈光。

他低頭，吻如蝴蝶般輕輕落下。那樣纏綿，那樣漫長，以至于孫廷雅開始覺得難受。像是小時候游泳溺水，沉在藍(lán)瑩瑩的池水中，她不知道該做什么，旁邊有人過來救她，她立刻像遇到浮木般緊緊抱住，怎么也不肯撒手。

衣帽間里那樣安靜，他的西服整齊掛在對面衣櫥，黑色灰色銀灰色，由深到淺、逐漸變化。是她親手布置的，她觀察顏色時他就在旁邊看著，悶笑說看來你真的有強(qiáng)迫癥。

他頭上有汗淌下，順著光潔的額頭緩緩滑落，眉骨有些突出，堪堪接住那滴汗，湮沒到眉毛里無處尋覓。她忍不住伸手碰觸，說：“你不開心嗎？如果你不開心，我……”

他忽然狠狠撞了一下，讓她后面的話全變成破碎的呻吟，沈?yàn)栆ё∷?，呼吸炙熱，每個字都像是要鉆到她心里去，“我沒有不開心。我現(xiàn)在，很開心……”

沒想到這天的行程又被拍到了，新聞以《沈?yàn)枖y妻出席好友新店開業(yè)活動》為題，將他們的照片貼了上去。孫廷雅覺得很好笑，沈?yàn)柆F(xiàn)在還真是個人物了，走哪兒都有人拍，難怪那天宜熙吐槽說現(xiàn)在和他上街，都不知道狗仔跟的是誰了。

正月十五那天，孫廷雅還是回了趟上海。

沈?yàn)栍幸o的工作，要去美國出差半個月，他走之前故意唉聲嘆氣，一副不愿和孫廷雅分開的樣子。她拍拍他的臉，一本正經(jīng)說：“這樣也好。最近天天膩在一起，我也看夠你的臉了，是時候分開一陣子，增加婚姻生活的新鮮感?！比绱死潇o，氣得沈?yàn)柎蠛羲裏o情無義。

孫立恒已經(jīng)完全康復(fù)，孫廷琛和妻子霍衿悠最近一直住在家里，鄒靜原本已經(jīng)覺得很熱鬧，沒想到孫廷雅也回來了，著實(shí)給了她一個驚喜。心情愉快之下，她甚至主動下廚做了兩道菜，比不上張阿姨的手藝，卻也讓兒女們滿口稱贊，席間一片其樂融融。

霍衿悠美貌優(yōu)雅，是國際知名的大提琴家，當(dāng)年孫廷琛在演奏會上對她一見鐘情，主動發(fā)起追求。青年才俊配名媛淑女，這一直是圈子里的風(fēng)流佳話、美滿姻緣，堪當(dāng)模范夫妻表率。

不過當(dāng)孫廷雅這么說起時，霍衿悠卻微微一笑，“我看你和妹夫也挺好的，何必羨慕我們？”

孫廷雅含笑不語，孫立恒卻說：“我也覺得沈?yàn)柌诲e?！?/p>

碗里的芙蓉蝦金黃脆嫩，讓孫廷雅想到了那天在阮浩的餐廳，好像也有這道菜。她夾起一塊卻不吃，輕聲說：“是嗎？那當(dāng)初我想和他結(jié)婚，您還要反對?！?/p>

沈?yàn)栐瓉聿⒉辉趯O立恒的考慮范圍，他有幾個看好的戰(zhàn)友兒子，希望孫廷雅嫁在中間挑一個。實(shí)在不行，還有一些世交家的晚輩，每一個都是儀表堂堂、出類拔萃?？蓪O廷雅通通不接受。她孤身去了北京，在周家人的介紹下認(rèn)識了程品君，陰差陽錯和沈?yàn)栕叩搅艘黄稹?/p>

孫立恒眉頭一皺，淡淡道：“你看人的眼光，我信不過。”

這下，連霍衿悠都聽出不對了。她有點(diǎn)不安地想著，上回因?yàn)楣。托」玫年P(guān)系好不容易緩和，這是又要鬧起來嗎？

孫廷雅沒有鬧。她站起身，朝眾人微微一笑，“我有點(diǎn)累，上去歇一會兒，晚點(diǎn)再下來?！?/p>

她走了，餐廳里安靜了一會兒，鄒靜放下湯碗，聲音染上疲憊，“你就不能少說幾句？”

孫立恒捏著筷子，不作聲。

孫廷雅站在樓梯上，背靠著墻一動不動。

她想往上走，雙腿卻覺得沒力氣，最后順著滑下在臺階坐下。記憶里有一天她也在這里坐過，從傍晚到凌晨，窗外光亮一絲絲收攏，夜色黑沉濃重，像是墨汁潑上宣紙，而她始終一動不動，仿佛化身雕塑。

那一天，孫立恒知道了她和陳少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