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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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彭杰掀開簾子，詫異道：“門怎么開著？”聲音陡然變大，“誰在里面？誰！”

次仁小聲道：“也許，是忘記關(guān)……”

“不可能！肯定是有人進來了！是村子里的人！他們想幫著那伙人帶你走！他們想害我！”

這番話他們都說的藏語，沈灃沒聽懂，困惑地看著孫廷雅，卻發(fā)現(xiàn)她表情嚴肅。彭杰大步進屋，開始到處察看，很快就把房間都搜遍，站到了床前。

看著近在咫尺的高大身影，孫廷雅下意識攥住沈灃的手。他從沒見過她這個樣子，被氣氛感染，背脊也跟著繃緊。

眼看彭杰就要彎腰察看，次仁忽然發(fā)出聲低啞的嗚咽，像是終于承受不住，“爸爸，你別這樣了……我不走了。我答應(yīng)你，我真的不走了。我不治病了，以后就陪在你身邊，哪兒都不去……你不要再生大家的氣了……”

彭杰一愣，快步走到他身邊，“你說什么？真的？你真的答應(yīng)爸爸了？”

“嗯……我答應(yīng)你。就算平措哥哥來找我，也不去了。我答應(yīng)你……”

彭杰又驚又喜，抱住次仁親了好幾次，才喜氣洋洋地出去了。次仁孤零零站在房間中央，橘黃色的燈光照耀著他瘦弱的身子，投射出一個小小的陰影。

沈灃見彭杰走了，在心里盼著次仁也快點出去，他們好趁機溜走。想用目光跟孫廷雅交流下感想，卻見她干脆利落掀開擋在前面的床單，又鉆了出去。

沈灃：“……孫廷雅！”

陡然從床底下鉆出兩個人，次仁嚇了一跳，傻乎乎地看著他們，“沈叔叔，還有……阿姨？你們怎么在這里？”

孫廷雅面無表情：“你不去北京了？也不治病了？”

次仁小臉一白，瑟縮了一下，還是道：“是，我……我不去了。我不想再惹爸爸生氣。他不希望我去，所以，我不能去了……”

沈灃只驚訝了一秒，立刻明白這就是剛才次仁和彭杰交談的內(nèi)容。暗嘆口氣，連次仁都放棄了，看來這陣子他也被折騰得狠了。

孫廷雅板著臉，沈灃覺得她應(yīng)該是在生氣，但他不明白她在氣什么，總不至于因為次仁立場不堅定吧？跟個孩子發(fā)什么火。

彭杰忽然出現(xiàn)在門口，一見他們便勃然大怒，“又是你們！你們怎么在這里？啊，門是你們開的對不對？我就知道有問題！”

他大步?jīng)_過來，次仁擔心他又打人，立刻抱住他腿哭道：“爸爸！爸爸！你說過不生氣的！我不走你就不可以生氣了！爸爸不要！”

彭杰掙不開兒子，只好立在那里，大口喘著粗氣。

沈灃想了想，讓孫廷雅站到自己后面一點，抽出張名片道：“彭先生你好，上次太匆忙，沒來得及自我介紹。我是‘天使的心’慈善醫(yī)療計劃的發(fā)起者和主要出資人，我叫沈灃?！?/p>

彭杰沒有接名片，瞪著他不說話。沈灃早知道他聽不明白，微笑解釋：“也就是說，這次班戈地區(qū)所有去北京做心臟手術(shù)的小孩，都由我出錢負責。”

彭杰聽到最后一句，臉色微變，忍不住盯著他看了好幾眼。目光落到孫廷雅身上，大概認出這就是昨天帶他去見兒子的女人，表情更是復雜。

沈灃道：“這位是我太太，孫廷雅小姐。我們夫妻這次一起來你家，為的就是邀請次仁前往醫(yī)院檢查，看是否有參與我們這個醫(yī)療計劃的資格。”

“資格？你什么意思？你們不是一定要帶他去嗎？”彭杰道。

沈灃仿佛很意外，“哦，您誤會了，他還不一定能入選。也許經(jīng)過再次檢查，發(fā)現(xiàn)他并不適合進行手術(shù)，那么即使您希望，我們也不會帶他去北京?！?/p>

彭杰聞言久久沒出聲，沈灃覺得這是個好兆頭。之前醫(yī)生們勸說時，采用的都是親切誠懇策略，既然不奏效，他就想高高在上一點，拉開彼此的距離。

從心理學上講，一個人對一種東西產(chǎn)生敬畏，反而更容易相信它。

好一會兒后，彭杰才慢慢道：“不用了。我說過，不相信你們。無論是去檢查，還是做手術(shù)，我都不會讓次仁去的?！?/p>

他雖然這么說，態(tài)度卻比之前和緩許多，沈灃眼睛一亮，立刻準備再接再厲。

孫廷雅忽然道：“我剛才撿到了這個，這上面的是你的妻子嗎？她叫梅朵？”

彭杰一愣，才看到她手里舉著張照片，上面露齒而笑的女人再熟悉不過。

沈灃還在詫異她說這個干嘛，卻發(fā)現(xiàn)彭杰瞬間暴怒，一腳掙開次仁，就朝她撲去。他連忙擋在中間，架住彭杰胳膊，阻止他真打到孫廷雅身上。

“彭先生，你……冷靜一點！”

沈灃雖然能打，但身體尚未完全習慣高原，對付起彭杰還是有些吃力。偏偏孫廷雅仿佛沒看出他的辛苦，還在追問：“你為什么生氣？我只是很好奇，因為聽格桑大嬸說，你們過去感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