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沒有錢?!辩婈痰椭^說,“三十六萬我一次性拿不出來,我現(xiàn)在開始攢,分期付給你,行嗎?你先墊一下,我會還給你的……”
他的語氣不似作偽,艾德里安滿心疑惑。在他看來四十萬根本不值一提,一開始純粹是咽不下這口氣,為了惡心鐘晏才一定要他來付這筆錢,但他怎么會真的付不出來?
如果要二十幾歲的普通青年一口氣拿出四十萬,確實很是強(qiáng)人所難,可是位置高到如艾德里安,這么一筆錢不過是存款上的數(shù)位稍作變動而已,他一直覺得鐘晏應(yīng)該比他還要有錢得多才對。
“你的錢呢?”艾德里安問,“你在民間的風(fēng)評一向清廉,總不至于這也是真的吧?”
“走這個路線比較好打開群眾基礎(chǔ)而已,假的?!辩婈滩惶匀坏卣f,“但有收入……自然也有支出。”
他看上去不準(zhǔn)備詳述,艾德里安也沒有興趣詳問下去了,“哦,行吧,反正還有半個月到期,你看著辦??偛窟€有事,我先走了,晚餐已經(jīng)訂好了,到時候有無人機(jī)送到窗邊的取餐平臺上?!?/p>
“你不回來吃嗎?”鐘晏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后面。
“不回?!?/p>
“那你晚上回來睡嗎?”
“這是我家?!卑吕锇才乡婈虅偛胚M(jìn)門脫下的軍裝大衣,“我回不回都不關(guān)你的事,你管得太多了。不要跟出來,你沒有進(jìn)出大門的許可權(quán),想一整晚待在院子里嗎?”
鐘晏尷尬地停在門口里側(cè),“我不是管,只是問問。等、等一下!”
艾德里安眼看被他接二連三的問題問得有些不耐煩了,鐘晏語速加快道:“最后一件事——那個戒指,后來你怎么辦了?”
“扔了?!?/p>
鐘晏急道:“扔哪兒了?”
“你打聽這個干什么?”艾德里安說,“別瞎想了,我扔了也不會給你?!?/p>
“扔哪里了?”鐘晏執(zhí)著的問。
“后院池塘里。”艾德里安不耐煩道,“我能走了沒有,議員大人?”
這個時候他并不知道,他這一句隨口的敷衍會造成什么后果,如果他知道,他絕不會將這句話說出口。
幾個小時后的深夜,艾德里安回到了私人住所。
今天事情太多了,忙到這個點對他來說也是少有,但他思前想后,在總部自己的套房臥室里反復(fù)踱步徘徊,最后還是開夜車回了家。
凌晨的復(fù)式樓里靜悄悄的,所有的桌椅家俱都規(guī)整地擺放在原處,沒有任何私人物品,透出一股無人居住的冰冷氣息??涩F(xiàn)在明明有人住在里面。艾德里安皺眉看著收在餐桌里面的座椅,不像是動過的樣子。鐘晏在哪里吃的飯?
他下意識地看向窗邊的取餐臺——他訂的晚飯完完整整地放在那里,連封裝都沒拆。
艾德里安挨個敲了一遍二樓的幾個房門,準(zhǔn)備好好和對方談一談浪費糧食的嚴(yán)重性,然而無人應(yīng)答。
睡著了?鐘晏向來睡得淺,不可能聽不見敲門聲的。艾德里安一路打開了所有的房門——都沒有人。
不在房子里?他沒有收到警報,那也不可能出院子,前院他進(jìn)來的時候沒有見到人……
艾德里安沖到樓下,通向后院的門鎖著,但是旁邊的窗戶開著,他記得很清楚,這扇雙開大窗戶原本是關(guān)著的。
凌晨,鐘晏在后院干什么?
艾德里安回想起了他離開家門前的最后一句話,臉色驟變,打開后門沖了出去。
這個復(fù)式別墅的后院很大,穿過了兩排遮陽用的高大喬木叢后,就是一片開闊的草地,一側(cè)還有一個不小的人工池塘。
遠(yuǎn)遠(yuǎn)的,艾德里安就看到池塘邊有一個人。
鐘晏全身濕透地坐在那里,他的鞋脫在岸邊,冬季的夜風(fēng)輕輕拂過,冰涼的運動外套貼在身上,他克制不住地在發(fā)抖,可仍然堅持又下了水。這已經(jīng)是不知道第多少次下去了,但這一次,忽然有個聲音炸雷一般在他身后不遠(yuǎn)處響起:“鐘晏!別!”
艾德里安怎么回來了?鐘晏驟然一驚,匆忙轉(zhuǎn)身,沒料到忽然腳底踩空,一個不穩(wěn)摔進(jìn)了水里。冰涼的池水沒過了他的口鼻,他痛苦地嗆進(jìn)了幾口水,疲憊的身體沉沉下墜。
意識飛速遠(yuǎn)離間,只聽見水花炸響聲,隨即有一雙溫暖有力的胳膊在水下環(huán)住了他,托住他重返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