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圓夢

隨著沈星江源戲份結(jié)束, 劉子瑜進組。

她飾演的便是用感情騙沈星錢財?shù)呐?，戲份不多，滿打滿算一周不到。

本以為一直走黑紅路線, 劉子瑜演技應(yīng)該一般, 幾場對手戲下來竟意外的不錯?？赡芙o祁星辰面子吧, 她在劇組沒怎么耍大牌, 能忍則忍，僅用四天就提前殺青了。

為了表示感謝, 祁星辰做東請她吃飯。桌上劉子瑜不免唏噓：“咱們那期《窮游》一共六位嘉賓，你和陶桃人氣最低。結(jié)果現(xiàn)在你快紅透半邊天了，陶桃卻進了監(jiān)獄, 人的境遇真難以想像?！?/p>

“所以每一個選擇都很重要，”祁星辰舉杯，“行差踏錯一步, 境遇可能會大不相同?！?/p>

劉子瑜走后, 《你我》劇組輾轉(zhuǎn)到鄉(xiāng)下, 拍攝沈星少年期戲份。

少年期的主要場景便是雜技團。安然租下當(dāng)?shù)匦《Y堂，簡單布置了一下, 配上從老人手里買來的舊物，倒真的有很有七十年代的感覺。

拍攝第一天，祁星辰剛走進片場, 只聽柏夜不停問：“搖臂檢查好了嗎？”、“威亞機做測試了嗎？”、“綢子夠安全吧.... ..我怎么覺得不夠韌呢？”

“小柏，我早猜到你會這么問，特意出去訂做的綢布。高科技混紡, 吊輛小汽車都不帶斷的。”錢導(dǎo)欲哭無淚。

柏夜將信將疑地看了他一眼，又自己上手拽了拽綢布，感覺的確不錯，才終于消停了一陣兒。

江源的戲份殺青了，他卻沒走，最后決定留下來陪祁星辰。

學(xué)了十幾年雜技，無論什么動作，對于祁星辰來說小菜一碟。他稍稍松了松筋，根本沒用搖臂，用手和腳勾住綢子，三兩下便徒手爬到了半空。

柏夜：“......”

看來測試搖臂和威亞屬實沒必要。

這鏡是少年沈星表演吊綢的鏡頭，同時也是整部電影最美的場景之一。為符合角色，祁星辰頭發(fā)留的長了些，青絲襯的皮膚異常晶瑩剔透。再配上白色絲質(zhì)長袍、闊腿長褲，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天上飛下來一位神仙。

器材組就緒，場記打板，柏夜站在錢導(dǎo)身后一起看監(jiān)視器。屏幕上，祁星辰左側(cè)手腳勾住綢布，腰部微微用力，長長的白綢便左右輕蕩起來。

越蕩幅度越大，他嘴角含笑，任由衣袂隨風(fēng)翻飛，側(cè)眸看了一眼攝像頭。

素素凈凈的一張臉，眼神帶著不諳世事的懵懂與單純。編劇眼眶忽然紅了，“我曾無數(shù)次在夢里見到過沈星，夢里他就是這樣的。”

錢導(dǎo)沉默片刻，“我夢里的沈星也一樣?！?/p>

感謝祁星辰，從此以后，他們夢里的沈星都有了臉。

這是沈星最快樂的一段時光，每天表演完，他把主人家打賞的錢交給團長一大半，自己留下一小半，搭著街坊的車去市集，給媽媽買胭脂，給妹妹買蜜餞。

錢多的時候，他也會給師兄弟帶幾塊點心。雖然不知為何大家看起來不太喜歡，以前明明很喜歡吃的。

有天晚間，他不小心把東西落到練功房?；厝トr，聽到了師兄間的交談，瞬間弄懂了大家疏遠他的原因。

他推開門，梗著脖子大吼：“我沒做過！”，然后奪門而出，沿著小巷奔到海邊，看著?？蘖苏灰埂?/p>

這場哭戲是重頭戲，因為從這天開始，沈星的靈魂便不再純潔了。

為了處理好這場，祁星辰醞釀了整整一個小時。演出來的效果自然很好，一點一點崩潰的層次感非常足，帶來的后勁兒也很大。

當(dāng)晚，柏夜壓著嗓子哄了他一宿，才終于在天亮之前把人哄睡。

除了祁星辰，錢導(dǎo)與編劇也不好受。沈星這個人物是他們共同創(chuàng)造出來的，在某些方面，他們比祁星辰更了解沈星的絕望與無奈。

這種了解有好的一面——錢導(dǎo)太知道該用哪種鏡頭語言去表達沈星。

亦有壞的一面，那段時間，整個劇組都沉浸在一種較為壓抑的氣氛中。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喜事，九月，祁星辰和柏夜正吃晚飯呢，接到了安然打來的電話。

安然語調(diào)上揚，掩飾不住喜悅之意：“星星，經(jīng)過祁總那邊調(diào)節(jié)，《你我》確定可以排在元旦節(jié)檔期上映啦！”

“真的？”祁星辰跟安然確認(rèn)了一遍，趕緊轉(zhuǎn)述給柏夜。

柏夜問：“那廣電那邊呢，有消息么?！?/p>

“祁總正在積極溝通中，”安然道，“聽那邊的意思，《你我》立意不錯，有助于傳統(tǒng)文化傳播，而且沒有過線的內(nèi)容，到時候把片送上去，加急審片的話，應(yīng)該可以很快過審。”

那最好了，祁星辰和柏夜對視一眼，開心地接了個吻。

電話那頭傳來明顯的“?！甭?，安然煩躁地抓抓頭皮，但沒說什么。時間長了，面對狗糧，她已經(jīng)能坦然地照單全收。

她麻木道：“還有一件事，華京獎的評選要開始了，以咱們的進度應(yīng)該能趕上，要不要參加？”

華京獎是華語電影含金量最高的兩大獎項之一，通俗意義上稱呼的“影帝”、“影后”，便是華京獎最佳男女主角得主的簡稱。

祁星辰對華京沒什么想法，可錢導(dǎo)一直以來郁郁不得志，如果能到電影節(jié)走一圈，甭管拿不拿獎，得到一項兩項提名，對增加名氣有很大幫助。

他問：“頒獎典禮日期定下來了么？”

“初步定在一月下旬到二月上旬之間?！?/p>

時間不錯，他和柏夜應(yīng)該沒走，祁星辰想了想：“可以，報名吧，等片子剪出來第一時間送過去?！?/p>

“OK?！卑踩粧鞌嚯娫挕?/p>

檔期定下來，得知大概率能過審，最后一點顧慮消散，《你我》劇組主創(chuàng)全身心投入到收尾工作中。

和江源一起墮落后，沈星曾試圖戒丨毒自救。但D品的誘惑哪是光靠毅力能抵得住的，沒多久，沈星便在一次和江源的廝混中復(fù)吸了。

復(fù)吸的人往往吸的更狠，普通劑量已經(jīng)滿足不了他們。晚上，沈星正躺在沙發(fā)上看電視，江源從外面回來，鬼鬼祟祟的鎖緊門。

“鎖門干嘛呀，”沈星不滿地?fù)u搖扇子，“熱。”

“我弄到好東西了，”江源從懷中掏出一小包粉末，“據(jù)說是國外過來的，高濃度?！?/p>

沈星挑眉，“能有多高？”

“試試不就知道了?！?/p>

說試就試，二人拉上窗簾，帶著東西鉆進臥室。吸上的一瞬間，二人立刻癲狂了，靈魂仿佛飛入某個異世界，經(jīng)歷著難以言喻的、令人戰(zhàn)栗的旅行。

他們像在迪廳那般唱歌跳舞，唱累了跳累了就做丨愛。等覺得做丨愛已不夠延伸出想要的快感，他們拿出那包小東西繼續(xù)吸......

最最興奮的時候，沈星望著月亮：“江源，你知道嗎，我會表演飛仙。”

“哈哈，飛仙？咱們不正在飛么！”

沈星想說不一樣，張了張嘴，沒說出口。他閉上眼睛伸出手，仿佛抓到了最常用的那條綢緞。

就這么昏天暗地過了三天，第三天下午，沈星撐不住要睡覺，江源又趴在他身上發(fā)泄一次，才也安靜下來。

翌日，被樓下的梆子聲驚醒，沈星推推江源。

推下來的，卻是一具冷冰冰的尸體。

他直接嚇暈了過去。

再醒來已是警局，鄰居報的案。他被送去戒毒所強制戒毒，并被查出曾跟江源給朋友倒過一次毒品，按販毒罪論處。

量比較小，刑期十三年。服刑期間因為會雜技、積極參與監(jiān)獄文體活動獲得了減刑資格，減到了十年。

刑滿釋放那天，他抱著僅剩的包袱，繞著城市轉(zhuǎn)了一圈。

發(fā)現(xiàn)迪廳沒了，他和江源的筒子樓沒了，這里已經(jīng)陌生到容不下他。

他抱著包袱回了老家。

《你我》最后一場戲，便是沈星回鄉(xiāng)重探雜技團。拍攝地都在鄉(xiāng)下，所以排到了少年期戲份之后拍攝。

九月末的天，溫差大的厲害。祁星辰畫好中年沈星妝容，錢導(dǎo)鄭重問：“準(zhǔn)備好了嗎？”

“準(zhǔn)備好了?！?/p>

“加油，沈星?！?/p>

祁星辰點點頭，拾起了破舊的包袱。

“《你我》終場，一鏡一次Action！”

沈星曾幻想過很多次，再回雜技團時會是何種光景。可能團長已經(jīng)老態(tài)龍鐘、師兄弟們的身子骨酥到疊不起羅漢；可能從內(nèi)到外換了一批人，在后院練習(xí)的仍是十幾歲的小男孩。

但他從未想過這個地方會空下來。

推開爬滿苔蘚的門，他邊往里走邊喊：“大師兄？小柱子？小八？師父？”

可惜沒人回答，應(yīng)和他的是回音，以及嗆鼻的灰塵。

他終于意識到那些人已經(jīng)不在了，閉上嘴挨個房間看了一圈。往日或練習(xí)或嬉鬧的場景仍歷歷在目，哪知再回首，卻是物是人非的殘局。

這與他的人生何其相似?；仡欉@一生，他風(fēng)光過、失落過，開心過、絕望過。有過男人，有過女人，有過愛，可最后陪在身邊的，不過是這只父母送他到雜技團時，粗布縫制成的包袱。

鏡頭最終定格在舞臺，沈星抓著綢布，動作熟稔地攀到頂端，然后笑著松開了手。

人生赤條條的來，赤條條的走。

他是你也是我，但又希望，他既不是你也不是我。

劇情到此結(jié)束了，可全場所有目光都集中在祁星辰的身上，沒有人喊“卡”，沒有人回看錄像。直到一位女同事低低的啜泣聲響起，錢導(dǎo)才深吸一口氣，“小祁，過了，下來吧?！?/p>

其實不是祁星辰不想下來，是他仍沉浸在沈星的情緒中，心力交瘁到?jīng)]有力氣，最后還是柏夜把他抱下來的。

“好了寶貝，”柏夜揉揉他被勒紅的手心，“你很棒，你成功的完成了，別難受了，嗯？”

祁星辰低低的“嗯”了聲，“沒事，我緩一會兒就行，不用擔(dān)心。”

柏夜怎么可能不擔(dān)心，顧不得周圍人多，把人攬進懷里，手一下一下輕拍他的后背。

這招似是有奇效，沒多久祁星辰情緒便恢復(fù)的差不多。錢導(dǎo)在旁邊被迫觀看十分鐘秀恩愛，忍不住清清嗓子：“咳、那個，打擾你們一下?！?/p>

“您說?！逼钚浅郊t著臉從柏夜懷里鉆出來。

“小祁，你B景的戲份完事了，現(xiàn)在可以先回去歇著，我留下來拍幾個空鏡頭。明天上午咱們回A景補幾鏡，初步估計兩天能補完，然后開始制作，咱們時間緊，宣發(fā)最好同步進行。”

“我知道，”祁星辰點點頭，“我也是這么準(zhǔn)備的，宣發(fā)這塊不用你操心，我找團隊做，你把精力放到后期上。”

錢導(dǎo)看了祁星辰一眼，沒做任何表示。

見他不說話，祁星辰以為他對安排不滿意，剛要開口問——

錢導(dǎo)深吸口氣，忽然深深地躬下身子！

“......你這是干嘛呀！”祁星辰慌了，“快起來！”

“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感謝你?！?/p>

祁星辰哭笑不得：“咱們剛立項時候你感謝過了！別跟我見外，趕快起來?！?/p>

“那次是感謝你投拍，這次是......”錢導(dǎo)尾音顫抖，“這次是想感謝你，給了沈星靈魂?！?/p>

祁星辰自認(rèn)達不到他所說的高度，好言商量著，終于把他勸了起來。結(jié)果沒走出片場，編劇又跑來抱著他哭。好好的收工之戰(zhàn)，變成了哭鼻子大賽。

要不是柏夜把編劇薅下去，祁星辰都懷疑自己會被眼淚淹死。

《你我》戲份太密集，人乏的厲害，回酒店后祁星辰舒舒服服泡了個澡。出來時，發(fā)現(xiàn)柏夜又在捧著本子涂涂畫畫。

最近他總這樣，祁星辰?jīng)]有窺探人隱私的習(xí)慣，一直沒問。

聞到沐浴露的味道，柏夜抬起頭，張開雙臂，“過來，讓我抱抱?！?/p>

祁星辰依言坐到他懷里。

柏夜嗅嗅他頸窩：“你用的我的沐浴露？”

祁星辰：“......”

居然第一次作案就被抓包了！

“你喜歡這個味道么，喜歡的話拿去用?！?/p>

祁星辰環(huán)住對方的腰，他不止喜歡沐浴露的味道，跟柏夜有關(guān)的一切他全喜歡。

“對了，”祁星辰緊緊手臂，“宣發(fā)那邊我準(zhǔn)備交給陳諾亞，但主力宣傳肯定還是咱們，咱們怎么安排？”

“隨你，”柏夜道，“我所有工作都推了，全力配合你?！?/p>

如果從開機開始算的話，加上上映之后的路演，柏夜差不多空出了大半年專門陪他，祁星辰心頭熱熱的，揚頭啵了柏夜一口。

柏夜哪是可以隨便被占便宜的人？立刻親了回去。

兩人你親我、我啃你鬧了一陣子，祁星辰心思一動：“夜哥，趁現(xiàn)在有空，咱們營個業(yè)吧。”

“好，怎么營業(yè)?！?/p>

“直播行不行，再不播我直播間要被收回去了。”

柏夜自然答應(yīng)，并督促小男友換了件平平無奇、不顯姿色的衣服。

擺好凳子、架上手機、發(fā)直播提示一氣呵成。點進直播間，好家伙，夜空和星光來的一個賽一個快。

畢竟是兩人第一次正式合體直播，祁星辰稍微有些拘謹(jǐn)。規(guī)規(guī)矩矩打完招呼，柏夜看小男友好像不知道要說什么，率先開腔回答粉絲的問題：

“是，我們兩個在酒店。”

“多久沒直播.......上次是大年初四吧？距離現(xiàn)在七八個月了。”

“微博啊，微博我懶得發(fā)。而且我們最近忙著拍戲，沒時間玩手機?！?/p>

“居然問有沒有吻戲，”柏夜挑挑眉，“沒有的話，我不是可以讓導(dǎo)演加么。”

聽到這句，祁星辰惱羞成怒，瞥了柏夜一眼。并且清晰地認(rèn)識到，絕不能任由他繼續(xù)往下說。

下面粉絲還在問：

【初次合作拍戲感覺咋樣，磨合的好不好？】

祁星辰搶答：“配合的不錯?！?/p>

柏夜：“好，他經(jīng)?？湮已菁及??！?/p>

【那你們拍戲的閑暇時間呢，都干啥了？】

祁星辰：“《你我》拍攝周期短，幾乎沒有閑暇時間?！?/p>

柏夜：“就是一起看看劇本、對對戲什么的。晚上開兩把農(nóng)藥，我用小號帶帶他?！?/p>

祁星辰：“.......”

他以前不玩游戲，是最近和柏夜朝夕相處，發(fā)現(xiàn)柏夜時而玩，便下了個游戲想體驗一下，結(jié)果被柏夜發(fā)現(xiàn)了。

【哈哈哈哈哈！話說你們在劇組里怎么相處，會故意避嫌嗎？】

祁星辰：“主要以工作為主?！?/p>

柏夜：“不避嫌，沒必要。該干什么干什么，久而久之他們?nèi)?xí)慣了?！?/p>

祁星辰：“......”

他深吸口氣，在桌子下用腳尖蹭蹭柏夜的腿。

接收到愛人求饒的信號，柏夜挑挑眉，消停了。

當(dāng)然粉絲并不知道他們的小動作，評論區(qū)依然飛速刷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