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兒張口欲說,忽然眼珠一轉(zhuǎn),把到嘴邊的話盡數(shù)吞回肚里:“你們先放我出來,帶我離開這兒,我自然不會隱瞞,全告訴你們?!?/p>
楚曜看一眼房門口掛著的銅鎖,冷冷道:“我怎么知道你所謂的事情值不值得救你一回?還是你先說吧?!?/p>
果兒怒視他,反問道:“那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騙我說出來之后就不管我了?”
“隨便你?!背桌湫?,“反正每天挨打又走不脫的人不是我?!?/p>
說罷,顛顛懷里的無雙,轉(zhuǎn)身抬腳,做足準備離開的姿態(tài)。
“別走,我說!”果兒喊住他。
楚曜停步。
只聽果兒徐徐道:“那還是去年夏天的事情,當時大少爺陪同皇上遠赴塞外,在家書里得知我家姑娘去西山郊游時不小心傷了腳踝,便單獨寫信來問候。侯府里除了我之外,再沒有其他人知道姑娘與大少爺表面上沒有來往,其實早已私下定情,所以到門房那里取信送信的任務自然由我承擔。姑娘怕走漏風聲,每次天蒙蒙亮就叫我去門房等,還經(jīng)常拿私房錢買酒買菜送給門房大爺吃喝。
不過,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墻,二太太還是聽到了風聲,專揀了一天中午大家午睡的時候,跑到我們院子外面來指桑罵槐的一頓。她大概為了兒子聲譽著想,說得很隱晦,不知道這事兒的聽不懂,可是我和姑娘心里明白。姑娘給氣得哭了一下午并一整個晚上,后來到底氣不過,于是便讓我把二太太再引到我們院子外面去,姑娘說回些話給她聽,讓她也知道厲害。
我依照姑娘安排的把二太太帶了過去,可是姑娘卻臨時改了主意,和妙兒在院子里說了一堆無關(guān)緊要的閑話。
這事兒之后沒多久,我就被姑娘暗中發(fā)賣了。我離開多久,就想了多久,大概姑娘怕我把她對二太太不敬的事情說出去,才會迫我消失遠離?!?/p>
無雙聽得大失所望,氣呼呼揪著楚曜衣襟抱怨道:“不敬在哪兒了呀,不就在肚子里想了想嗎?又沒真說給她聽,用得著這么大驚小怪嗎?”
楚曜也覺得若如果兒推測那般,未免太小題大做。
不過,姑娘家的心思本就千奇百怪,誰也說不準。
就像懷里正抱著的這個,從前他沒有一點事兒做得不妥當,她回報得卻是不冷不熱,沒心沒肺,這次出了一場事故,她反而對他親熱起來。
“雙雙覺得能放她出來嗎?”
到底是君家的丫鬟,還是讓無雙做主的好。
“勉勉強強吧,我就是看她實在可憐,放出來也好?!睙o雙鼓著臉頰,裝模作樣道。
無雙原本就打算將果兒放出來,這與她講述的事情價值無關(guān),只是沒有人應該生活在整日被人虐打的環(huán)境之中。
楚曜示意盧鵬去馬車上取工具來將銅鎖打開。
盧鵬回來時,楚曄也跟了來。
他不知頭尾,看到盧鵬用板斧砸砍民宅大鎖,連忙阻止。
盧鵬是楚曜的近身侍衛(wèi),某種程度上相當于將性命出賣的死士,自然只聽楚曜一人命令,旁人身份再高也不放在眼中。
楚曄見盧鵬是塊踢不動的鐵板,轉(zhuǎn)而向楚曜使力:“子修,你快吩咐他停手。咱們雖然是皇族宗室,但是強搶民女還是不妥當!”
匡啷——
隨著楚曄話音落下,那把大鎖跌落在地。
果兒一瘸一拐的走出來,伏跪在楚曜腳邊,哭著感恩道謝。
“別說沒用的了。”楚曜道,“趕緊收拾衣物隨我們離開,至于你今后的打算,路上再說?!?/p>
“沒什么可收拾的,我的衣裳首飾,還有姑娘攢下的銀錢,全被人牙子搶去了。”果兒訕訕道。
六個人兩輛馬車,本來三人一輛正正好,奈何果兒心心念念報答無雙恩情,一定要跟前跟后服侍她。
至于長遠打算,她想回上京去,再想辦法與家人聯(lián)絡(luò)。
果兒只比唐碧秋大四歲,正是姑娘十八好年華,離開地獄一般的小漁村,身心不再壓抑,很快恢復了幾分原本的活潑性情。
從墨城到上京,路途遙遙,有時無雙愿意與她聊天解悶,偶爾也講講汝南侯府各人現(xiàn)狀。
要說最讓果兒意外的,便是二太太賀氏的死訊。
“好端端的,怎么會急病死了呢?”
無雙看出她不大相信這種說法,便挑出真相里最關(guān)鍵的部分說給她聽。
果兒聽后,面孔變得煞白。
“罌芋花?”她喃喃自語似的念叨,“難道……不,不可能?!?/p>
“你也知道這種花嗎?”無雙好奇道。
“好像曾聽說過,不大記得了?!惫麅簜?cè)轉(zhuǎn)面孔,避開無雙注視,語焉不詳?shù)馈?/p>
無雙有些沒趣,便不再說下去,搖搖擺擺地蹭到楚曜身邊,抱著他小腿打秋千。
玩得正開心,卻聽身后“撲通”一聲,無雙回頭看,只見果兒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道:“三姑娘,兩位王爺,我從前大概是誤會姑娘趕我走的原因了,事情只怕不是我想的那般簡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