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山丁遺憾地壓低聲音: "唉……"
霍念生繼續(xù)說: “所以你想象不到,我看到他滿臉是傷的時候,心里是什么滋味?!?/p>
他頓了頓,指節(jié)輕輕敲著杯壁: “我跟他接觸的時間那么短,都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樣子,又努力,又上進,腦子又聰明,對人笑的時候特別文靜……這樣一個人就這么毀了,是很讓人心疼的。我想不到鄭玉成那么沒用,但說什么都為時已晚。至于我自己,說不后悔肯定也是假的。我原本不是沒機會阻止這一切,結(jié)果疏忽大意,這些是我欠他的。"
俞山丁試圖安慰:"這事,誰也不能未卜先知,您當(dāng)時都已經(jīng)在讓律師把他往外撈了。"
霍念生難得沒有嘲諷的神色,也不作爭辯: “算了,這些不用再說了。然后就是這些年,看傷,治病,不是這個零件壞了,就是那個零件壞了。我只剩一個想法,就是讓他好起來,只要身體健康,別的怎么都好說。最開始我覺得,是他需要我,離不開我。但時間越長越發(fā)現(xiàn),其實是我需要他,離不開他。而且時間越長我也越懊惱,該保護他的時候怎么會沒去保護他。這已經(jīng)成了我的一個心魔,所以我跟他之間,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辦法再解開了。"
俞山丁震驚地看著他: "啊?那您這是……"
霍念生嗤笑他冥頑不靈: “這還看不出來我愛他么?”他說, "外面雜志上拿我對他是真愛這種話來嘲笑,嘲笑歸嘲笑,你就沒想過,他們可能說的是真的嗎?"
俞山丁說不出話來。
有一時間他甚至生出種滄桑的感覺,或許他真的老了,霍念生也要老了——怎么說都是奔四的人了,照顧了對方七年,也還沒有得到回應(yīng),千回萬轉(zhuǎn),卻始終困在原地打轉(zhuǎn)。
人生能有幾個七年,要到什么時候才能如愿以償?
走向蒼老的信號不一定是長了皺紋或白發(fā),大概像他們這樣,開始絮絮叨叨地回憶往事,就已經(jīng)顯出歲月的無情了。
霍念生把高腳杯放回桌上: “你給我開個客房吧,我在你這里先住一晚。你這地方離半山別墅比較近
,明天我叫司機來送我過去。"
俞山丁自然答應(yīng):“沒問題?!?/p>
他想了想,又問: "對了,下個月你們是不是要出海?"
霍念生說: “是,不過也去不了幾天,應(yīng)該很快就回來。中間他有什么需要的話,我讓保姆給你打電話,麻煩俞老板幫忙看顧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