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念生重新把人抱進懷里,摸著他的脊背。陳文港趴在他肩頭,他這個先動手的倒像受了莫大的委屈,激動的情緒卸了勁,肌肉還在止不住地微微戰(zhàn)栗。
霍念生也不講道理,安慰地拍了兩拍,帶著他下樓。
等電梯的時候,陳文港才低聲問:“你怎么來了?”
“你的老情人跟新歡要見家長,我想了想還是覺得不放心?!被裟钌f,“這種場合叫你來干什么?我也是花了錢進來的,誰管得著我過來盯梢嗎?”
陳文港終于噗嗤笑了一聲。
將要走出大門時他突然想起:“等等。”
回到酒店前臺,霍念生看他跟工作人員講了幾句,對方把寄存的百達翡麗拿過來。
拿到手表,陳文港習慣性還想往腕上帶,表盤挨到皮膚,才反應過來自己也不干凈。何家駿滿身穢物,他也難免蹭到,在地上滾了一身土,頭發(fā)也亂了,難怪酒店人員偷偷地瞟他。
他悄悄掙開霍念生的手,不肯讓他碰了。
霍念生把他的腰摟回來,不當一回事:“回去反正要洗的?!?/p>
陳文港跟著他走,到車上,才聽霍念生失笑:“打人還記得先把貴重物品藏起來?”
揶揄里甚至聽著像還有褒揚的意思。
陳文港低頭出神。至于解釋和不解釋,其實沒什么差別。他本來是去見何宛心之前,擔心她情緒不穩(wěn),甚至突然暴起——之前她就干出過攔車的事——不想被她砸了東西懊悔。
結果她沒有,反而陰差陽錯跟何家駿打了一架。
都差不多。
司機一腳油門就走。
皇冠大酒店和里面的所有人被丟在身后。
陳文港透過玻璃往后看,酒店門口的光源越來越遠,直至拐過彎去,徹底消失。
他安靜地窩在霍念生懷里,也沒問去哪。對方帶他去天涯海角他也跟著就是了。
開了許久,不是回云頂大廈。
到半路的時候,陳文港猜到了他們的目的地。
打開車門,腳下是游艇會俱樂部的地界,撲面充滿了洋流的水汽和潮汐的咸腥。
金城是沿海而建的城市,市內許多建筑、公園和棧道都可眺望海景,但終究人間煙火壓過自然風物,不像這處海灣環(huán)抱的地方,晚間海風勁猛地往人身上撲,直接而熾烈。
到了包房,陳文港就被霍念生推到浴室。
還是服務周到的一池熱水,此時他的確亟需一個熱水澡,陳文港脫了衣服便泡進去。身上的汗被冷氣吹干,痕漬卻蒸發(fā)不掉,黏膩膩的皮膚都是咸腥的,在水中得到了溫柔的撫慰。
霍念生也進了浴室,但衣服完完整整的:“你自己泡吧。”
陳文港抿了抿唇,伸手抓住他的手:“別走?!?/p>
霍念生噙著戲謔的笑,故意問:“還要個幫忙擦背的?”
他順勢在浴缸旁的椅子上坐下,挽起袖子,小臂以下伸到水里。陳文港把他的手抓起來,低頭吻他手心,舌尖嘗到一點淡而無味的水味。霍念生手心微癢,低頭看他。
陳文港回視,把臉貼在他的手上。
他那樣小心翼翼,恨不得每過十分鐘就提醒自己,這些再普通不過的時光,在過往記憶里曾經(jīng)多么遙不可及。其實時至今日,他也還沒有習以為常,有時他覺得這是趁上帝打盹時偷來的。他很怕上帝突然睡醒,發(fā)現(xiàn)這里還有一個bug需要修復。
過了片刻,陳文港說:“祝律師有沒有跟你說他查何宛心的事?”
霍念生說:“嗯?!?/p>
陳文港抬眼望著他,蹙著眉,一時不知怎么繼續(xù)往下說。
誠然像祝律師說的,未成年時候的行為舉止,再找到證據(jù)并不容易,找到了也未必能追究太多。但對陳文港來說,意義在于他要證明她這輩子是什么樣的人。
祝律師是有本事的,而何宛心顯然還是那個何宛心,她沒有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