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池殿中,檐牙高啄,斗拱精雕,瓊樓玉宇在夕陽余暉下更顯得金碧輝煌,殿內(nèi)燭火通明,琉璃璀璨,珠簾后傳出絲絲樂響,宛若仙境。
殿內(nèi),錦帷鋪設(shè),繡屏分開徐徐將左右兩旁的男女眷給徐徐隔開,只能看見對面影影綽綽的人影。席面上滿是皆是金杯銀盞,前來赴宴的朝臣貴女們臉上難掩欣喜,紛紛四處張望著,笙歌鼎沸。
皇后嫣昭昭一早便到瑤池殿中打點(diǎn)好一切,攝政王謝辭衍亦提前坐在了右側(cè)的位置上,淺淺斟了幾杯濁酒下肚,神情慵懶,好似對這場中秋宮宴并不感興趣。開宴前,皇帝便攜淳嬪嫣梔媃一同出席宮宴,一身明黃色身影緩緩走到龍椅上撩開袍子端坐在其中。
太后緊隨其后,坐在了皇帝身旁的位置上。
人已齊,奏樂師適時停止?;实厶?,率先喝下了一杯清酒,內(nèi)侍太監(jiān)高聲吟喊,“開宴——”
一陣樂聲豁然高昂奏起,箏聲古韻悠揚(yáng),笛聲郎朗清脆,一眾舞姬魚貫而入,在殿中翩然起舞,金色的水袖飛揚(yáng),一舉一動皆婉若游龍,如水瀉銀。
一曲舞畢,皇帝率先拿起精致的金酒盞向太后敬酒,“母后,今夜中秋,兒子愿您月圓人亦團(tuán)圓,福壽安康。”
太后聞言,瞬間笑瞇了眼,端起酒盞也淺淺飲下了一口酒,“好,皇帝有心了?!?/p>
嬪妃、朝臣以及一眾貴女皆紛紛拿起酒盞福身,異口同聲道:“愿,皇上、太后人月團(tuán)圓,萬福金安?!?/p>
皇帝見眾人朝他恭敬下跪的模樣,眉眼怔松了些,眼尾余光瞥向右側(cè)謝辭衍的身影,見他也同那群朝臣般向自己俯首稱臣,心中燥郁之意更是消散了不少。他心情大好地喝下一盞清酒,旋即便抬手讓眾人起來?!敖袢漳酥星镅纾姁矍鋫儾槐厝绱司惺??!?/p>
一陣寒暄后,倩常在忽而緩步走到殿中央,朝上首的皇帝福身,嗓音嬌軟,“皇上,今日中秋,嬪妾準(zhǔn)備了一曲想要獻(xiàn)予皇上、太后,助助興?!?/p>
中秋宴,同時亦是那些個嬪妃表現(xiàn)自己的絕佳機(jī)機(jī)。要是一舉獻(xiàn)藝成功,得了皇帝青睞,便可重新奪回皇上的寵愛。倩常在那時候隨皇上從畫舫回來后,受寵過一段時日,那會兒皇上還有戲二女之癖,她與麗常在一個彈琵琶,一個跳舞,情至濃時,皇上便會同時寵幸她們二人。
可不過幾日,擅舞的麗常在風(fēng)頭很快便越過了她去,皇上日日只召幸了麗常在,不過幾日光景,便將她晉為貴人,一時風(fēng)頭正盛?;噬虾盟仆耆鼌s了她一般,此后再沒有召幸過她侍寢,就連秋闈也將她留在這宮中,日思夜盼?,F(xiàn)下麗貴人倒臺,皇上又只專寵淳嬪,她實(shí)在無法再繼續(xù)等下去,若是皇上真徹底忘了她,那她與身在冷宮又有何區(qū)別?她再不想一日三餐只吃些冷飯殘羹,不想再被底下奴才因她無寵而欺她、辱她。
倩常在眸中閃過一絲勢在必得,這次中秋宴獻(xiàn)藝,她一定要讓皇上再次記起她,寵幸她!
皇帝瞥了她一眼,動作微頓,好似在想著眼前女子究竟是何人。好半晌,他亦沒有拒絕,額首應(yīng)承,“準(zhǔn)。”
倩常在一喜,從樂師手中取過一把上好的琵琶,扭著纖細(xì)的腰身朝皇帝行了一禮。
她從容地將琵琶端在掌中,白皙的纖纖玉指在弦上輕輕劃過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幽婉的樂聲徐徐響起,似冷泉清清的流水聲般悅耳,在座朝臣情不自禁闔上雙眸靜靜欣賞這美妙的琵琶音。
倏而,琴音止,一陣高昂的拉弦揚(yáng)起。倩常在高抬雙臂,邊撥弄著琴弦邊將琵琶高舉起,她抬起下顎,一雙媚眼遙遙與皇帝相望,雖看不清他眸底情緒,可她卻自信嫵媚地抬起腿來,開闊的裙擺飛揚(yáng),轉(zhuǎn)了一圈。
眾人顯然沒料想到倩常在居然還能一邊彈琵琶一邊跳舞,一舉一動都勾住了在場眾人的視線。就連嫣昭昭一向不喜看如此表演的性子都多了幾分興致,太后嘴角也多了點(diǎn)笑意。唯有皇帝,視線并不是落在那賣力表演的女子身上,而是時不時地看向那專心看表演的嫣梔媃身上。
謝辭衍似乎對這些也不敢興趣般,只抬眸看了一眼,便有興致缺缺地移開視線,手中把玩著徑直的酒盞,視線狀似無意地朝嫣昭昭的方向撇去。
一曲畢,倩常在懷抱著琵琶優(yōu)雅一禮。耳畔傳來如鳴般的掌聲,還有時不時對她的夸贊一二。倩常在非常享受這一瞬間,雙眸微微瞇起,視線看向皇帝,期待他也能說出夸贊自己的話,繼而再次寵幸她。
皇帝好似這時才驀然回過神來,瞥了她一眼后,才開口道:“拿這些不入流東西來到御前表演,簡直丟人現(xiàn)眼?!?/p>
倩常在屬實(shí)沒想到皇帝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臉上的笑意一僵,難看至極。可皇帝卻沒有絲毫憐香惜玉的意思,繼續(xù)道:“認(rèn)清你自己的身份,你是宮妃,不是畫舫的歌姬?!?/p>
女子的臉色一寸寸白了下去,眸中似閃過了不可置信。怎么會......結(jié)果怎么會是如此。
倩常在不僅沒有得到封賞復(fù)寵,更得了一陣奚落,此時她只覺自己宛若那跳梁小丑,個個看她的目光里都帶著嘲諷。她四肢冰涼,到最后是怎么回到位置上的也無甚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