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荒唐,殿內(nèi)不停傳來的動靜直至東曦既駕之時才消了止,歸落平靜。
謝辭衍沒喊人入內(nèi)伺候,將已然熟睡過去的嫣昭昭給抱起,親自給她擦拭著身子,而后又給她穿好大紅色的寢衣后,才攬著她一塊躺倒在床榻上。懷中卿已然酣睡,可他卻滿眸清明,絲毫沒有睡意。帳紗被他給扯了下來懸在房梁,他側(cè)頭望去便可瞧見他們方才荒唐一夜留下的種種痕跡,鳳眸定定地看了一會兒,又垂首盯著嫣昭昭安眠的模樣,心底是前所未有的踏實。
他已數(shù)不清奢望過多少回,希望終有一日嫣昭昭能同他光明正大睡在同一張塌上,直到天明。無需顧忌會否有人瞧見,更無需在歡好后匆匆離去。
他想要每日晨曦升起之時,嫣昭昭都在他身旁,同他一起瞧著這日升日落,歸于白頭。
而今日,那原本以為這輩子再無希望的奢求,真實地躺在自己懷中。
謝辭衍嘴邊噙著一抹笑,眉眼間的柔意久久也未曾消散。他垂頭,在她光潔的額角上落下一記鄭重而又虔誠的輕吻,隨即將懷中卿攬緊,這才緩緩闔上雙眼,亦隨她一塊入了酣甜的夢中。
他們這一覺,直至午時才悠悠轉(zhuǎn)醒過來。
嫣昭昭艱難睜開雙眸時,只覺身上一陣酸軟疲憊,身子還被男人緊緊擁在懷中。她這才發(fā)現(xiàn),謝辭衍尚在睡夢中,呼吸平穩(wěn),睡得極沉。
宮中已無太后,更無其余嬪妃,無需起身晨昏定省。她不著急起,便睜著一雙瀲滟惺忪的眸子仔仔細細打量著眼前男人精致英俊的臉龐。他劍眉修長,濃淡適宜,睫毛卻生得極長,此時正微微顫著,像黑色的蝴蝶展翅。
她抬起指尖,輕輕拂過他高挺的鼻梁一路蜿蜒向下,止于他的薄唇之上。他的嘴唇線條分明,上下唇皆薄,給他好看的面容帶了絲絲冷冽之意,只要他輕輕抿唇,便會散發(fā)出肅然的模樣來??伤?,這唇笑起來時無比好看,就連世間最好看的寶石都沒有他一笑來得動人心魄。
嫣昭昭不禁笑了起來,雙頰微紅,心頭卻是滿滿的安定。她從未有過如同現(xiàn)在這般對未來的生活滿是期待與憧憬,從前她每日醒來皆是滿腔憂愁,時刻要注意著皇后的儀態(tài)風(fēng)范,更要擔(dān)著皇后的虛名管制好底下眾多的妃嬪,還要應(yīng)對難纏多疑的太后,日復(fù)一日,從未有過一日真正快活恣意的日子。
日子久了,她好似連笑都變得虛偽,臉上掛著的皆是假意應(yīng)對他人的笑,好似連開懷而笑皆是奢侈。所幸,這樣索然無味的日子被謝辭衍打開了一道縫隙,他拼了命似的進來她昏沉無光的世界,將她帶離了這暗無天日地方,將她帶向了有他在的地方。
她這一輩子后悔的事極多,唯一不曾后悔的,便是廢帝欲讓她去和親的那一日夜里,到謹(jǐn)園去尋了謝辭衍。
她何其有幸,遇見了謝辭衍。
嫣昭昭失神之際,并未注意眼前男人不知何時已然睜開了雙眸,眉眼間帶著慵懶,察覺唇上那抹溫軟時,便下意識啟唇將她小巧的指頭給抿在唇上。
嫣昭昭一驚,驀然回過神來。見他那雙好看的鳳眼正盯著自己瞧,不免臉上一燙,嬌軟一嗔,“你、你干嘛呀!”
謝辭衍彎唇一曬,溫厚的大掌握住了那只在他酣睡時作亂的手,在她的指尖上落下一吻。“晨好,我的昭昭。”
嫣昭昭心頭一暖,雙頰更紅了些,抬眼一瞧外頭的天色,才嬌聲道:“已然午時了。”
謝辭衍不以為然,又說了一句,“午好,夫人?!?/p>
她輕笑一下,雙眸對上他的視線,“晨好也午好,夫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