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昭昭封后之事已板上釘釘,圣旨一落,謝辭衍便迫不及待地吩咐下去大肆操辦。禮部前去問詢,天子的原話則是無需在意銀錢,一切都要最好的,上至鳳冠霞帔,下至細(xì)小的宴席膳食皆要頂好之物。
天子金口一開,皇宮上下之人皆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怠慢,個個皆拎緊項(xiàng)上人頭辦差,生怕哪一步做錯便會遭來滅頂之災(zāi)。
宮人們上下忙碌,著急的步履聲時不時在殿門口響起,平添出一分真實(shí)來。直至現(xiàn)今,嫣昭昭皆尚存恍惚,那日謝辭衍擲地有聲的一字一言猶在耳畔盤旋,每每想起,心頭便暖上一分,嘴里泛著甜味兒,好似吃下了甜果子般,又甜又滿足。
碧落見自家小姐又是愣愣地倚在軟榻上,不由一笑,手里執(zhí)扇走去為她扇風(fēng)?!靶〗悖夂蟮氖ブ家讶粋飨潞脦兹樟?,您怎么還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啊?”她笑著打趣,“小姐莫不是在緊張?”
嫣昭昭雙頰微紅,側(cè)頭看了眼不斷來去匆匆的太監(jiān)宮女們,輕道:“是不敢置信?!彼剡^頭看向碧落,瀲滟的眸子透露出幾分不安,“碧落,你說......我真的能嫁給謝辭衍么?好不真實(shí)的感覺......”
“呸呸呸!”碧落神色一凜,也顧不上給嫣昭昭扇風(fēng)了,徑直便道:“小姐別亂說,您現(xiàn)下是這皇宮中唯一的女主人,是頂頂尊貴的有福之女,可別說些喪氣話叫菩薩給聽了去?!痹捖洌€雙掌合十朝四周拜了拜,嘴里還輕聲喃喃著幾句吉利話。
嫣昭昭神色一緊,抿著唇似也擔(dān)心自己方才的話會靈驗(yàn),可她卻也沒有如碧落那般膜拜,只重重嘆了一口氣。她本意不是要說喪氣話,只是事情至此總給她一種虛浮之感,好似雙腳并沒有穩(wěn)穩(wěn)踏到地面上的擔(dān)驚受怕。
碧落自小便跟在自家小姐身邊,心知她的不易,更是知曉她現(xiàn)下為何不安。小姐她......從來對那些未曾塵埃落定的事抱有任何希冀。就像小的時候,小姐見老爺手里捧著香甜的玫瑰酥回來,她以為那是老爺帶給她的小零嘴,興沖沖地迎上去,最終卻落了個不懂事的罵名。
自那以后,小姐便特別容易產(chǎn)生不安的情緒來,哪怕再有人給她端來喜歡的玫瑰酥,她亦會下意識以為那并不是給她的東西,瞧都不敢瞧上一眼。這些事一直根深蒂固深埋在小姐心中,以至于直到現(xiàn)今,她依舊不敢對任何事物產(chǎn)生希冀,擔(dān)心最終即將握住的東西會從指縫間悄然溜走。
嫣昭昭這廂雖尚在心生擔(dān)憂,謝辭衍卻好似已然早備好一切般,手上積攢許久的東西終于可以名正言順地一一交予她手中。鳳冠霞帔的樣式全是由他親自定下以后再送到司衣坊由十?dāng)?shù)位技藝精湛的繡娘來縫制,一針一線皆不馬虎,定要讓他的心上卿穿上世間最華美漂亮的衣裳嫁給他。
這日午后,十?dāng)?shù)余的太監(jiān)步履沉穩(wěn)地走入到寢殿院內(nèi),肩上無一皆擔(dān)著沉重的箱子,上面還綁了一個極好看的紅綢。謝辭衍的龍輦亦歲隨太監(jiān)身后,他今日未穿那玄色的龍袍,反倒穿了身極少見的墨藍(lán)色衣衫,朝她一步步走來,腰間仍舊懸吊著那鈴鐺,走起路來發(fā)出好聽的脆響,嫣昭昭原本尚平靜無波的心瞬然如投石落湖,泛起點(diǎn)點(diǎn)漣漪。
“這......”嫣昭昭有些疑惑,剛開口問手便驀然被男人給牽住,似那毛頭小子迫不及待要將心上人宣告全世界般,剩下的話亦隨之堵在了喉頭。
謝辭衍給她遞去一份紅色的冊子,臉上戴著絲絲饜足的笑意?!按蜷_瞧瞧?”他示意嫣昭昭展開閱覽,自己則在一側(cè)給她細(xì)細(xì)講解?!斑@些都是我要娶你的聘禮?,F(xiàn)今長安境內(nèi)已沒了你親近的家人,所以這聘禮你自個兒收,我不干預(yù)?!痹捖洌謱α⒃谝粋?cè)的碧落道,“替你家娘娘好好保管著,別讓她操心?!?/p>
碧落眼前幾十擔(dān)的聘禮都還沒全看完,聞見皇上的聲音先是一怔,而后意識到他是同自己說話后,忙欠身應(yīng)是。
別說碧落,就連嫣昭昭亦是滿眸不可置信,“這么多......全是給我的?”
謝辭衍搖頭,她剛要松一口氣,又聽他道:“這只是一部分,還有些正從國庫往外挪,想來多幾日便會送到此處?!?/p>
嫣昭昭這下是真的懵了,脫口便道:“你瘋了?!”似察覺自己失儀,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眸,身子靠近他些,低語,“你這是要將國庫給搬空???”
謝辭衍卻未覺有何不妥,“自此,我后宮中唯你一人,國庫里的那些女兒家東西于我無用,倒不如都給你了。”
嫣昭昭這才霍然想起,從前廢帝最愛的便是可以賞賜給妃嬪的珍貴玩意,后宮妃嬪眾多,每每敵國進(jìn)貢廢帝亦是多要些女兒家喜歡的珍品,好賜予后宮嬪妃,想來現(xiàn)下的國庫最多的便是這些東西??伤€是覺得有些不妥,實(shí)在太多了,她正欲開口,謝辭衍卻先她一步將她牽進(jìn)了殿內(nèi)。
碧落極有眼色,并未跟隨入內(nèi),反手就給掩上了殿門,轉(zhuǎn)而帶著幾個宮女清點(diǎn)聘禮去了。
謝辭衍坐在椅子上,同時將嫣昭昭扯到自己懷中坐下。而后,他又在懷中取出書簡來,不同于平常書簡,這竟是被染成了正紅色,邊沿還綴了金線勾勒,更是精致好看。
“今日我來的頭等大事并非是外頭的聘禮?!彼瘟嘶问种械某嗌珪啞!拔乙颜岩黄饘懴挛覀兊幕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