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著那兩件血衣,長長地苦笑了一聲,身為大清的皇帝,到這個年紀,還妄圖想著在紫禁城中要一份真情,真真是是活該,是老天給他的懲罰。
門外響起了一連串的叩門聲,“皇上?”
“滾?!?/p>
外面的聲音便弱了下去。不一會兒,門被輕輕推開了一條縫。
皇后走進房中,瞧著被完全遮擋住的床榻,她在原地嘆息了一聲,還是向著拔步床的方向走了幾步,來到床前,伸手將帷幔掀起了一角。
“皇上。”皇后喚了一聲。
“朕說過,無朕的命令不得來打擾?;屎笠膊焕狻!?/p>
“皇上,臣妾知道您為了如嬪的事兒煩心,給如嬪保胎的太醫(yī)也是怕會株連九族,才來臣妾這兒告發(fā)如嬪,否則,大清皇室的血脈就要被玷-污了?!?/p>
“臣妾身為中宮皇后,雖然明白皇上此時的痛苦,也不得不做這個惡人,要對得住大清朝的列祖列宗,對得住先帝爺對臣妾的重托?!?/p>
“朕知道?!被实郾硨χ?,“這件事皇后也沒有錯?!?/p>
“皇上……能明白臣妾的苦心就好?!被屎笞呓诵?,見到皇上手中的衣裳,眸光一冷。
她原本帶著點笑意的臉色暗沉了下去,“皇上,臣妾今日前來,就是想要稟告皇上,與如嬪私通的奸-夫,通過內(nèi)務(wù)府一連幾日嚴加盤查已經(jīng)找到,經(jīng)慎刑司審問,那個侍衛(wèi)基本上對事實供認不諱,敬事房記檔上的日期,同他出入宮禁的行蹤也都一一對得上?!?/p>
皇上的手忽然輕輕發(fā)抖,握住的衣裳,慢慢地從指間滑落到床榻上。
皇后瞧著掉落的衣裳,她腦中開始浮現(xiàn)出皇上多年前的話語……鈕祜祿繡玥,她的清白之軀,是皇上最后的底線。
這一回,她該是徹底完了罷。
世事變化也真是可笑,謕妃費了那么多的心血,終究也沒能撼動如嬪分毫,這一回,她卻是自己一頭撞在了南墻上。
與侍衛(wèi)私通這樣的事兒,她都敢做,有這樣的下場也不算她冤枉。
“皇上,事情既已查證屬實,那如嬪和她腹中的孽-種,是否就不該留了。”
皇上沒有反應(yīng)。
皇后垂眸,又勸了一句:“皇上若是覺得不便,不如就由臣妾來辦罷。念在如嬪久侍宮闈,臣妾會讓她體面的上路?!?/p>
“如嬪……”
皇上叫出這兩個字,他的目光垂落下去,嘆息著:“她不過是朕后宮的一個妾室而已?!?/p>
“朕原該下令,處死如嬪。只是她曾救駕有功,朕……不能使天下萬民責朕忘恩負義。將如嬪終身幽禁永壽宮,余生……就任她自生自滅罷。”
“皇上……”事到臨頭,皇后想勸一句,這樣的處置,自然是太過于輕縱了如嬪,只是她見皇上從未面露如此凄然之色,終究還是沒能忍心。
“唉?!?/p>
謕妃在景仁宮里,皇后的話還未說完,她便深深地嘆了口氣。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屎?,你應(yīng)該懂得這個道理?斬草不除根,難保皇上有一天會再度想起,死灰復(fù)燃呀?!?/p>
“謕妃,”皇后坐在對側(cè),瞧著她,“你信如嬪會與人私通么?本宮親自去查證過,所有的人證物證都無懈可擊,可本宮就是不相信,皇上是世間最好的男子,皇上待她那樣好!她真得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本宮不信?!?/p>
“皇后,”謕妃笑了一聲,飲著茶,“現(xiàn)在討論這個,還有必要嘛?如嬪是否與人私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難得宮中有人替咱們出手,要置如嬪于死地,遂了咱們的心愿。皇后只當做看熱鬧也便罷了,必要的時候不妨順水推舟。”
“可是,如果如嬪真是被陷害的,那她腹中懷著的就千真萬確是皇上的骨肉,是大清皇室的血脈,本宮亦是這孩子的嫡母,皇上膝下子嗣凋零,若如嬪是被冤的,本宮不能不管。”
皇后瞧了瞧謕妃的神色,她瞇起眼睛,道了一句:“謕妃,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該不會是——”
謕妃臉色變了變,忙道:“臣妾最近一向深居簡出,那個如嬪這幾年在后宮興風作浪,臣妾尚且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皇后多慮了,怎么會是臣妾要找她的晦氣呢?!?/p>
“宮里的孩子,原本就嬌弱許多,很難保全下來?;噬弦贿B痛失了五個女兒,你的三公主和孝淑皇后的嫡公主又遠嫁,皇上他在宮里已經(jīng)沒有公主承歡膝下了……謕妃,咱們身為人母,若如嬪懷的真是皇上的骨血,大人如何本宮不管,總還是要保全這個孩子?!?/p>
“謕妃,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本宮若沒記錯,帛堯他就是——”
“娘娘!”謕妃的臉色忽然劇變,她四下瞧了瞧,對皇后露出個意味深長的強笑:“您扯到哪去了,跟他可沒有一點關(guān)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