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來過了延禧宮,瞧盡了延禧宮內(nèi)的寒酸落魄,卻未發(fā)一言,回去也未責(zé)備內(nèi)務(wù)府一個字。本來皇帝突然駕臨延禧宮,內(nèi)務(wù)府的那些個人應(yīng)該個個嚇得發(fā)抖,可如今,他們得到了這樣一個明顯的暗示,必定會做得更加變本加厲。
她在延禧宮正殿領(lǐng)了旨,朝著回西偏殿房間的方向走,繡玥不由轉(zhuǎn)過頭,瞧著寶燕,細(xì)細(xì)一嘆:“這日子還是要難過了?!?/p>
面子上晉封她為玥常在,實際上就只是一個虛名,讓六宮都感念皇帝的深恩厚澤,卻一點好處也沒落到實處。日子還是得熬著,被作踐也得受著。
這樣看來,寶燕也糊涂了,“圣上坐擁天下,什么金銀珠寶沒有,光是抄和珅的府邸便抄出了幾億兩銀子,怎會缺了你這一點恩賞呢?!?/p>
繡玥笑了一聲,瞥了她一眼,“我早說過,皇上是不容許我日子過得舒坦的,他就是要這樣折磨著我,才能解了那時的心頭之恨?!?/p>
“只是,我都進宮快四個月了,不寄些銀子出去給額娘她們,也總得知道他們在宮外過得好不好,是不是平安,見不著額娘的面,總得能遞出一封信出去才是啊!這樣的分離,如同剜心一樣,咱們總要想辦法先弄些銀子?!?/p>
寶燕瞧著繡玥傷心,拍了拍額頭,“那還有什么法子,打明個起咱們也別費個功夫修整屋子了,內(nèi)務(wù)府拿什么咱們就吃什么,把柔杏那丫頭都叫上,也別讓她再上夜,咱們?nèi)齻€一起加時加點的做些活計,賣出去湊個幾錢銀子?!?/p>
繡玥沒再說話,還能有什么法子呢。
清早宣的旨,到了晚上,延禧宮依舊門可羅雀,意料之中的,沒有一個后宮的妃嬪來道喜,儲秀宮亦仍舊沒有絲毫的恩賞下來,后宮中人自然深諳審時度勢之道。
繡玥維持著坐在羅漢床上的姿勢,望著窗外輕輕嘆氣,寶燕瞧她的樣子,忍不住打趣道:“小姐快別瞧了,被旁人看了去,還以為是沒有人前來道喜惹得小姐傷心呢,孰不知是銀錢短缺之故?!?/p>
“罷了,”繡玥垂眸,撇撇嘴,“咱還是早些睡罷,明天天亮就開始做活。我也得好好琢磨琢磨,繡個什么東西才值錢呢?!?/p>
她忍不住回想起寄養(yǎng)在善慶府上的時候,善慶的夫人、鈕祜祿秀瑤的生母富察氏,曾幾次三番當(dāng)眾說她的繡工小家子氣,怎么看都像是繡娘的手藝,不像是正經(jīng)府上小姐繡出來的東西。
她那時指著繡玥的額頭對善慶說:可千萬不能讓外頭的人以為善府的小姐是這樣的貨色,再誤了咱們秀瑤這個善府正經(jīng)嫡出小姐在外的名聲,到底是寄養(yǎng)在外面教出來的,不如別從了“秀”字,填上幾筆,改成“繡”字,在名字上區(qū)分一下比較好,反正-念著都是沒區(qū)別的。
她說完,還彎下腰笑著摸摸繡玥的頭發(fā),繡玥,如能好好做個繡娘,楊府以后的吃穿也不用發(fā)愁了呀。
寶燕只看著自家小姐低頭沉思,卻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她于是走去床邊動手鋪繡玥的床褥,剛剛鋪完床,準(zhǔn)備喚繡玥躺下睡了,柔杏在門外輕輕叩門道:“稟小主,鐘粹宮的淳嬪娘娘來看望小主,現(xiàn)在外面呢。”
淳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