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上星(28)
中年男人摔在地上,半晌爬不起來,翟辰拉起小女孩護到身后:“別怕?!?/p>
剛說完,背后的衣柜門突然打開,小女孩的媽媽大叫著從里面沖出來,手里不知拿了個什么東西劈頭就打。翟辰下意識地把孩子護在懷里抬手去擋,“啪”地一聲,劣質的塑膠衣撐狠狠打在手臂上。衣撐并不結實,瞬間碎裂,參差不齊的硬塑膠在翟辰的手臂上劃出了三道血口子。
“放開她!”女人尤嫌不夠,抓著翟辰的手臂張開血盆大口就要咬上去。這時候,外面那個抽煙的小青年也沖進來,抄起旁邊的不銹鋼折疊椅往翟辰腦袋上砸。
“啊啊??!”懷里的小女孩突然尖叫著大力撲到她媽媽身上,野獸般咬住了媽媽的脖子。翟辰得到解放的手穩(wěn)穩(wěn)接住凳子,讓那呼嘯而來的兇器再難寸進,而后一記掃堂腿,把那小青年拌倒,抓起來往剛剛爬起的中年男子身上扔去。
兩人如同裝車的麻袋一樣,疊在一起“噗”地一聲重新倒地。
氧氣瞬間耗空,翟辰眼前一陣暈眩,那邊的女人叫得十分凄厲,被女兒生生扯掉一塊肉下來,血流如注。翟辰一把將小女孩拉起來,迅速退到客廳。女人捂著脖子沖出來,被高雨笙“咣當”一聲關上臥室門,隨手拿了個晾衣桿插住門把手。
翟辰半跪在地上,扶著小女孩大口喘著氣安慰她:“噓……沒事了,沒事了……”
小女孩不停地發(fā)抖,嘴角、身上全是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屋里的人在“哐哐哐”地拽門,男人叫罵,女人哭喊??蛷d里的四個祈禱者絲毫沒有跟他們動手的意思,縮著腦袋安靜如雞。高雨笙拿出氧氣瓶按到翟辰臉上:“先管管你自己?!?/p>
“咣當!”空心的晾衣桿被拽彎,屋里的人沖出來,于此同時,大門“轟——”地一聲打開。
“員警!都不許動,抱著頭蹲到墻根!”方初陽帶著刑警們沖進來,把光膀子跑出臥室的兩個男人按在了地上。
翟辰和高雨笙也被勒令抱頭蹲下。
“我們是無辜的!”翟辰舉手。
方初陽瞥了他一眼:“這些人參與邪教活動,全都抓回去?!?/p>
“哎,警官,先叫個救護車吧?!钡猿嚼侠蠈崒嵉厣焓肿寙T警給戴上手銬,沖一臉呆滯的小女孩抬抬下巴。
小陳上前扶住小姑娘,一張黑臉皺成了黑皮包子。小馬趁著隊長不注意,狠狠踹了爛肉一樣的男人幾腳,協助行動的幾個民警有的看天有的看地,就是沒看見小馬打人。
意圖不軌的油膩中年,就是這個窩點的星使,叫羅全培。姓羅的、抽煙青年還有小女孩那個媽,直接被提走審問了。剩下的人則被扔進了大號隔間里,暫時沒人管。
翟辰和高雨笙也被扔了進來。屋里原本坐著十幾個小青年,各個染著顏色艷麗的頭發(fā),乍一看還以為走進了村口Tony老師的美發(fā)工作室。聽到動靜,所有的花腦袋一起轉過來,看著與大家風格相去甚遠的兩人。
“哈嘍,我是新來的Kevin老師。”翟辰熱情地跟他們打了個招呼。
小青年們愣了一下,嘩啦啦全都站了起來。
高雨笙:“……”帶個保鏢進號子,危險系數卻成倍增加,他大概是本年度最冤枉的雇主了。
“你倆為什么進來的?”小青年們仗著人多步步逼近,那架勢跟老電影里的古惑仔頗為相似。
翟辰把高雨笙擋在身后,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倆太帥了,影響市容市貌,就被抓進來了。”
“呸!”
Kevin?翟老師沒有得到殺馬特青年們的信任,氣氛徒然緊張起來。
姓羅的拒不承認1326是邪教窩點:“我就是嫖個娼,突然有個人進來把我打成這樣?!彼坏猿饺幽莾上伦又鴮嵥さ貌惠p,背后青紫一大片,眼角也磕破了。
小馬沖上去就要打他,被小張一把抱住,“別沖動,有監(jiān)控的?!?/p>
“把監(jiān)控關了,我先打他一頓!”小馬嗷嗷叫,被小張給拉了出去。
方初陽忍著火:“嫖?那你知不知道那個小姑娘不滿14歲,你現在是強奸,報上去能判個十年八年?!?/p>
“不可能,她媽說了她十六!”羅全培吃了一驚。
“她媽說的,”方初陽咬著壓根,一字一頓地問,“她媽為什么做這種事?”
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羅全培立時開始胡攪蠻纏:“我哪知道,缺錢吧?!?/p>
負責審問趙蒙蒙她媽的警官,同樣在努力克制自己打人的沖動。這個女人完全被邪教迷了心智,堅持認為送女兒來凈化身心可以贖罪。
“她本來是雙胞胎,妹妹沒活下來。天神說是她奪走了妹妹的命,生下來就是帶著惡的。她還總是跟好看的年輕男人說話,罪孽深重,不凈化一下是要受到天罰的。”女人脖子上纏著繃帶,臉色蠟黃、目光偏執(zhí),言語間透著一股不諳世事的惡毒。
“胡說八道!”警官氣得發(fā)抖。
“我又不是害她,我自己也凈化過了!”女人理直氣壯地說,而后惡狠狠地咬著牙,“這個惡魔,還咬傷了我,她要殺死她自己的母親,難道不是惡魔嗎?再不凈化,她會害死我的!”
姓羅的十分不配合,方初陽讓小馬把他先關起來。小馬把人帶到一間小屋,里面坐著幾個人高馬大的壯漢,正百無聊賴地磕牙。
把羅全培帶進去之后反拷在欄桿上,罵道:“猥褻小女孩,用邪教手段奸淫婦女,你這么能耐就拷著蹲一晚上吧!”說完,馬天行同志就拍拍屁股走了。
幾個大哥默不作聲地等警官離開,而后看向那綁了翅膀的雞一樣掛在欄桿上的家伙。腦袋上纏著紗布、胳膊上紋了花臂的壯漢,走過去踢了踢他:“呦,邪教頭頭,騙婦女的,還糟蹋小孩?”
羅全培抬頭看了一眼,不由得一哆嗦。這屋里的人看著就不像善茬,連忙賠笑:“沒,沒有的事,我是因為嫖娼被抓的?!?/p>
“你覺得我信嗎?”花臂大哥呵呵地笑,“哥幾個,今天晚上有娛樂項目了?!?/p>
“……”
侯問室里不讓打架,打出動靜了員警會過來,但整治人的手段又不只限于打架。
同樣在蹲號子的高總,不明白事情怎么會發(fā)展成這樣。剛才還張牙舞爪的小青年們,現在給他倆讓了位置,席地而坐津津有味地聽翟辰吹牛皮。
“哥跟你們這么大的時候,已經是堂口的總條把子了,老城區(qū)的三條街都是我管的?!边@些都是翟辰寫作業(yè)的時候聽那些大哥們胡吹的,這種故事對于叛逆期的小青年來說永不過時,一糊弄一個準。
“這么厲害,那你是怎么收保護費的?”雞冠頭的小伙不大信,老城區(qū)那里是最難混的。
“嚇唬為主,打人為輔,而且要有針對性。就說那個賣鴨脖子的吧,他每天早上5點鐘起來收拾材料,鹵汁是頭一天就煮上的,到中午十一點才能把第一批做出來。想威脅他,要么早上來掀了他的鹵汁,要么中午來扔了他的鴨脖,要么晚上來摔了他的錢盒??傊裁醋屗y受砸什么,保證下回乖乖交錢。”翟辰說得頭頭是道,非常像那么回事。小混混們如獲至寶,認真聽講。
高雨笙聽得眼角直跳,這家伙是給方初陽買鴨脖買出經驗了,都知道人家什么時候煮湯、什么時候上貨。
在幼稚園里主要負責搬運東西、安保、招攬生意的翟辰,終于有機會給孩子們講課了。從打群架怎么贏,講到黑社會堂口的管理,再到學習技術的重要性。
“本來好好的幫會,就這么被那個海歸碩士給分化瓦解了,我沒得混,就去學了挖掘機,”翟辰深沉地說,“知識就是力量,孩子們。還是得好好學一門技術,不然堂口都管不明白,只要來一個有文化的就能給你搗鼓散了。”
過來放兩人出去的員警,都在門口聽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叫翟老師出去。
“你倆可以走了?!眴T警冷淡地放他們出去,把那一兜十萬塊錢還給高雨笙。為防邪教報復,目前警方不會給兩位熱心市民任何獎勵,甚至把他們當成邪教徒批評教育一頓。
“我們以后一定遠離邪教,”翟辰信誓旦旦地保證,拉住準備離開的小員警,“哎同志,那個小女孩怎么樣了?”
“在醫(yī)院呢,身體沒啥事,就是精神不穩(wěn)定?!毙T警嘆了口氣。
“我們能去看她嗎?”翟辰放心不下。
“不行?!眴T警同志斷然拒絕,不允許任何與邪教沾邊的人知道小女孩的行蹤。
翟辰無法,只能回頭跟方初陽打聽了。搭著高總的肩膀慢慢走出警局,想起那個跟外甥同名的小姑娘,還是有點難受:“你說,怎么會有這種媽,把孩子往火坑里推?!?/p>
“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愛孩子的?!备哂牦涎鲱^看看天空,今天的月亮大如圓盤,亮堂堂遮住了星星的光芒。
翟辰借著月光看他,眉頭微皺:“你……”
“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高雨笙收回目光,帶著他往路邊走。
“剛才?嗨,騙小孩的你也信?!钡猿焦?,快走兩步攬住高總的肩膀,沒骨頭似地掛在人家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