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那里并沒有辦理臨時卡的登記記錄?！钡猿綋u頭，這事還是高雨笙支使他去查的，三個無賴一個無證記者，都沒有辦臨時卡。

既然這個都查出來，高雨笙肯定更充分的證據(jù)，再說下去就沒意思了。許嬌白了臉，也不哭了，身體有些微微發(fā)抖。

翟辰看她這副默認了的樣子，皺起眉頭：“李婷不是你的好朋友嗎？”

當初在派出所門口遇見那個聲淚俱下為好朋友鳴不平的女孩子，跟眼前人的區(qū)別之大，足以讓圖形變化認知能力差的翟辰認不出來。

“說我一開始是很難過的，也是真的想幫婷婷查清這個案子。我坐在馬路邊勸了她父母半個小時，可他們偏要信王競航。后來等云路的人聯(lián)系我……”許嬌說不下去了，因為金錢的誘惑，她做了違心的事。在人事部跟李婷父母解釋清楚保險條款之后，她及時開口，說這是公司的陰謀，為了騙取保費自己吞。

李婷的父母雖然重男輕女，但也不至于真的不管女兒死活。他們相信王競航這個準女婿，也相信許嬌這個“內(nèi)部人”，得知標點是個黑心公司并收了云路的“資助金”后，開始不遺余力地向標點公司潑臟水。

“高總，我愿意出庭作證，證明云路的賄賂手段，能不能不要在離職證明上寫商業(yè)間諜。”許嬌抹了把臉，平時說話那口嗲嗲的京味臺普也變成了標準普通話。

離職證明是人事部門在離職時開具的憑證，要找新的工作必須出示這份離職證明。如果把實情寫上去，她在任何稍微正規(guī)點的企業(yè)都找不到工作了。

高雨笙不置可否，抬抬下巴示意翟辰監(jiān)督著把人弄出公司。

兩人剛出去，財務(wù)總監(jiān)便敲門進來。

“高總，‘尋點’專案的專項資金馬上告罄，只能支撐到下周二，如果二周之前沒有新資金入賬，就要停止了?！必攧?wù)總監(jiān)將測算報告放在桌上，詢問解決方案。

“資金的事不用擔(dān)心，繼續(xù)按計劃行事。”高雨笙看了一眼測算報告，跟他預(yù)料的幾乎沒差。

財務(wù)總監(jiān)點點頭，也沒多問，直接轉(zhuǎn)身出去了。

“嚴總監(jiān)，總裁怎么說？”專案組負責(zé)人跑過來問。

“繼續(xù)運行?！必攧?wù)總監(jiān)給了肯定的答復(fù)。

“那錢怎么來??？金楠資本不給投了，其他幾個小投資都是杯水車薪?？偛眠@一招是高明，可法院要判下來起碼半年，再來回上訴、扯皮，讓云路賠咱們錢怎么也得一年往上了吧？”負責(zé)人愁得都要禿了，這個項目耗費了他們一年的心血，只要上線商業(yè)項目，他們組得到的獎金不可估量。但要是這么擱置，下回重啟就又得從頭再來了。

財務(wù)總監(jiān)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拍了拍負責(zé)人的肩，轉(zhuǎn)身離開。

惆悵不已的負責(zé)人，抓住路過的鄭秘書，開始向他倒苦水。鄭經(jīng)特別理解負責(zé)人的心情，他自己也著急上火，可自家老板一直穩(wěn)如泰山，生動形象地展示了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

翟辰幫許嬌抱著一箱子雜物，給她送到電梯口。

許嬌十分不舍地取下脖子里的員工牌，小聲說：“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這種程度的水軍不會給公司造成影響，標點的公關(guān)能力一項很強的?！?/p>

原以為這點鬧騰對公司不疼不癢，原以為這種荒唐的行為沒有人在意。如果知道后果這么嚴重，她肯定不會收云路的錢?？上郎蠜]有如果。

電梯來了，翟辰把箱子給她放進電梯里，接過她的員工牌：“你們那些高端的東西我不好說，但作為幼稚園老師，即便我相信幼稚園的安保措施完全可以保護小朋友，我也不會把人販子帶來幼稚園給他們看孩子的品相啊?！?/p>

許嬌站在電梯里，啞口無言了半晌，突然蹲在地上抱著膝蓋哭起來：“我錯了，我對不起婷婷。”

電梯逐漸關(guān)合，將那沒說完的懊惱與懺悔隔絕帶離。

有些錢，不能賺。拿到手里，折磨良心一輩子。

“?！边@邊電梯剛剛下去，那邊另一個電梯打開，一名穿著休閑裝、打扮得如同出門訪友的男人走出電梯，看到翟辰便問了一句：“這里是標點地圖嗎？”

翟辰看看緊跟著下來的兩名西裝革履、身形高大的年輕人，頓時警覺起來，砸場子的？

“你們是干什么的？”翟辰耷拉著眼，從下到上看了男人一遍。雖然沒戴墨鏡，穿的還是帶卡通圖案的白T恤，但這一身氣勢愣是讓對方的腳步停了下來。

穿著休閑裝的男人氣質(zhì)不俗，瞧著不到三十歲，只是那過于花哨的襯衫生生破壞了商務(wù)氣息，讓他看著像個花花公子。

“我們是來談合作的?！蹦腥擞行┟?，看看墻上的標點地圖標志，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

玻璃門轟然開啟，高雨笙親自走出來，跟穿著休閑裝的男人握了一下手：“季總怎么親自來了？”

竟然真是合作商！翟辰默默站到一邊減少存在感。

“啊，這位是？”季總看向那位很兇但是很好看的年輕男人。

“保鏢。”高雨笙側(cè)身擋住季先生的視線，請他進去說話。

還在角落里執(zhí)手相看淚眼的專案負責(zé)人和鄭秘書，看到老板親自出去接了個花里胡哨的人進來，齊齊伸長了脖子看。

“鄭秘書，那是誰?。俊必撠?zé)人現(xiàn)在看誰都像來送錢的，用渴望的眼神望著鄭經(jīng)。

“呃，我沒見過。高總出去談?wù)拢植粠?。”主要功能跟郝秘書天差地別的鄭秘書表示不認識。

“是咸魚創(chuàng)投的老板，季羨魚。”財務(wù)總監(jiān)突然出現(xiàn)在兩人身后，幽幽地說。

“哇！”兩人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抱在一起，才發(fā)現(xiàn)他們站著嘀咕的地方，就是財務(wù)總監(jiān)的辦公室門口。一個公司的財務(wù)部門，通常都放在犄角旮旯難以窺測的地方，標點也不例外。

咸魚創(chuàng)投，也是一家投資公司。雖然不能跟金楠資本那種龐然大物相提并論，但2億的資金還是拿得出來的。聽了財務(wù)總監(jiān)的科普，專案負責(zé)人頓時眼淚汪汪：“管它咸魚還是干糧，誰給錢誰就是咱的爹娘！”

名字取得不怎么正經(jīng)，概因這本來只是幾個有錢公子哥玩票開的投資公司，看上什么投什么，企業(yè)廣告語都是“咸魚創(chuàng)投，一個隨性的公司”。好在挑大梁的季羨魚是個認真做事的人，開了兩年愣是沒倒閉，在幾個大資本公司的夾縫中頑強生存了下來。

雖然這個人看起來還是不怎么靠譜。

翟辰站在高雨笙身后，納悶這倆人什么時候聯(lián)系的。季羨魚帶來的資料上，分明已經(jīng)簽上了高雨笙的名字，而且各項細節(jié)都敲定得差不多了，今天只是來實地考察做最終確認的。

“我要在這周五之前拿到錢。”高雨笙毫不客氣地直接說。

“這周五？我的大少爺，你以為我是放高利貸的個體戶啊說拿錢就拿錢，走加急你這也來不及?！眱蓛|的投資對于咸魚創(chuàng)投來說已經(jīng)是大專案了，季羨魚這才親自跑一趟。

“那我不管，這邊著急用錢?！备哂牦辖o他看了一封剛收到的郵件，公關(guān)危機結(jié)束，金楠那邊立時發(fā)了愿意繼續(xù)洽談的意思表示。

“那你還找我做什么？”季羨魚把文件夾往桌子上一扔，冷下臉來。

“我看金楠資本不爽?！备哂牦弦琅f保持認真平靜的語調(diào)，誠懇地說。

頭回見人把“看誰不爽”說得這么清新脫俗的，季羨魚一時沒繃住就笑場了：“噗哈哈哈，我喜歡！行吧，我讓他們加班給你做，那邊手續(xù)找熟人給加急，最遲周一給你錢。不過你得讓我先看看那個即將上線的專案?！?/p>

翟辰嘴角微抽，這種話不像是高雨笙會說的，肯定又是提前準備的詞。

高雨笙沉默了片刻，同意讓步到周一，讓三人簽了個保密協(xié)議便帶著他們?nèi)チ藢０附M演示廳。當然，作為雇傭合同里包含保密條款的保鏢，翟辰也跟著去了。

項目負責(zé)人看到季羨魚，宛如看到了親爸爸，熱親無比地親自上陣講解。講解要用3D鐳射立體演示，屋里的燈“啪”一聲全部關(guān)閉，整個演示廳瞬間陷入了一片黑暗。

眼盲的翟辰條件反射地繃起了身子，突然被一只溫暖干燥的手握住了食指。

“馬上就亮了。”高雨笙在他耳邊輕聲說。

翟辰腦子嗡地一下，瞬間回到了那個蟲鳴的夏夜。躺在房頂上偷偷握住他食指的孩子，小聲說：“哥哥，馬上就亮了，我不想讓天亮?！?/p>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是粗長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