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剛才的話是什么意思?他說“煩人能有這個辨認(rèn)肉味的本事,倒也夠了”。
他們手上都未攜兵刃,在宴席上遇到刺客,能對付他的東西,最方便的就是桌上的杯盤碗筷。
自己猜對了,什么沾在屏風(fēng)上面的花香確實是忽悠人的。
曲長負(fù)當(dāng)時沒抓到人,但卻機(jī)靈的將肉湯給灑到了王旭身上。
煩人這只身無長處唯獨饞肉的狗,本來就是嗅到了喜歡的味道,才會興高采烈地?fù)渖先ァ?/p>
——他這樣了解煩人。
靖千江和樂有瑕十一歲相識,十三歲分開,又過了四年多再次重逢,直至樂有瑕跳崖生離死別。
這條狗是他們一起養(yǎng)的,當(dāng)時自己樂顛顛地把狗抱到他面前,讓樂有瑕取個名字,正趕上他心情不好,冷冷地說:“叫煩人!”
眼前這個人身上有太多的巧合。
靖千江不是沒有見過跟樂有瑕相似的人,但他從來沒有認(rèn)錯過人。
畢竟這一輩子,只有這一個人,能讓他牽腸掛肚,刻骨銘心。
他的神情,他的語氣,他的招式,他的氣息……
靖千江感到自己全身上下的血都在一陣陣往頭頂上沖,心跳卻仿佛變得很慢很慢。
夜風(fēng)好像直接敲擊在鼓膜上,引起一陣陣的耳鳴。
他倉促垂眸,黑暗中,一滴淚水流出,順著挺直的鼻梁,落到了地面上。
曲長負(fù)平淡道:“殿下的問題我已經(jīng)回答過了,多謝您的狗配合我立功,如果沒有其他疑問,在下告退?!?/p>
靖千江轉(zhuǎn)手提起身旁的宮燈,這團(tuán)淺紅色的光隔在兩人中間。
曲長負(fù)立在夜色中,背后是漆黑的天幕與星光,襯得他整個人修長清瘦,膚色蒼白,讓人想起秋日清晨花瓣上結(jié)起的冰霜。
絕對不可能認(rèn)錯,就是他。
靖千江曾無數(shù)次地在深夜里輾轉(zhuǎn)反側(cè),想著曲長負(fù)跳崖之前是怎么想的,絕望還是解脫?會對自己有過一絲半毫的不舍么?
想著他疼不疼,冷不冷,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不怕嗎。
想著他的遺骸孤零零不知道躺在哪里,到現(xiàn)在都沒有找到。
他心愛的人,他沒能見上最后一面。
怎會沒有疑問?想問的實在太多了。
只是到了此刻,竟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來,不知是怕透露出話語中抑制不住的哽咽,還是怕太心急,嚇到了他。
不論怎樣,他又出現(xiàn)在了自己面前。
雖亦孱弱,但卻是鮮活的,生動的,會耍心機(jī),會逞口舌,會露出那熟悉的、薄情的笑,
真好,真好。
這一瞬,仿佛什么都是值得的。
靖千江沉默了好一會,才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盡量平靜地問道:“曲公子平日就住在相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