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太師和宋家的兩位郎君也守了您整晚沒合眼,今早被宣入宮才舍得離開,他們都被您給嚇壞了?!?/p>
她說的是曲長負的外祖父宋太師和他兩位舅舅,曲長負便道:“那去給外爺和舅舅送個信說我醒了,叫他們放心。讓其他人進來伺候吧?!?/p>
守在外面的下人聽到傳喚,手里捧著藥碗、衣物以及盥洗用具魚貫而入,動作十分精心謹(jǐn)慎,連門都只敢開一條縫,一進來就緊緊掩住,生怕曲長負著風(fēng)。
打頭的侍從先將自己的手在香爐上熏了熏,這才向曲長負告罪,小心翼翼試了下他的額頭,然后松口氣道:“我的爺,您可算是退燒了!”
這人名叫劉元,是曲長負奶娘的兒子,從小伴他長大,十分忠心。
劉元說著揮了揮手,滿屋子的人圍著曲長負轉(zhuǎn),伺候他洗漱穿衣,喝藥進食。
劉元見曲長負似是想下床,連忙拿了靴子蹲在床前,親手幫他穿上。
曲長負問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劉元道:“您睡了整整五天,今兒正好九月初八,璟王回朝,宮中夜宴,咱們府上的其他人都已經(jīng)去了?!?/p>
曲長負知道他說的是什么事了,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他十九歲的這一年,璟王靖千江北夷平亂得勝,班師回朝,為了給他接風(fēng)洗塵,宮里舉辦宴會。
上一世曲長負因病沒有參加這次的宮宴,但是璟王作為他曾經(jīng)的任務(wù)目標(biāo)之一,兩人打的交道著實不少。
劉元幫曲長負穿著靴子,只覺得他仿佛又見瘦了,不覺心疼,又嘆氣道:“少爺老是不愛惜自己,前幾日看早楓受涼鬧了這場病,宮宴上那女人肯定又會搬弄口舌了……”
曲長負因為多病,向來深居簡出,不怎么見人,慶昌郡主這位繼母又素來把他當(dāng)成眼中釘,在外面自然也沒什么好話。
通過她的努力,在京城傳言中,曲長負基本上就是個生活不能自理的二傻子形象,讓劉元非常憤怒。
曲長負倚在床邊歇了一會,任由劉元一邊嘮叨一邊伺候,等初醒的那種眩暈感褪下去了,他忽涼涼道:“劉元?!?/p>
劉元一激靈:“小的在?!?/p>
曲長負道:“話多?!?/p>
他說話時總是帶著一股淡淡的涼薄勁,劉元倒也不是很怕,訕笑著打了下自己的嘴。
曲長負隨手按著旁邊一名小廝的肩膀,借力從床邊站起身來,又道:“病日日都有,也不怎稀罕,早楓華燦,只得一季,卻不可不賞?!?/p>
窗外夕陽西下,燦然晚霞落在他的眉心上,將蒼白的面容映出明艷潔凈之色。
“我看今日風(fēng)光亦好,你既然擔(dān)心有人胡言亂語,不若咱們也進宮去瞧瞧罷?!?/p>
這一遭大約能見到不少老朋友,有璟王,魏王,有謝將軍,還有……太子齊徽。
他化名樂有瑕,曾與這些人打了多年交道,如今,倒是已有些記不起他們少年時的模樣了。
令人懷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