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說來意,秦國富就沒有多提。滿桌人只說吃喝,倒也其樂融融。
吃飽喝足,酒過三巡,葉震城終是提到了訂婚這件事上。
“我知道你舍不得女兒?!比~震城親自倒了杯茶,端給秦國富:“我也有個女兒。你不知道,她是老來女。維清他爸出生的時候,我都四十多了。立楊出生時,又晚了幾年。想想看,這女兒多寶貝。”
當爸的都偏心女兒。
就算秦國富沒有兒子只一個獨生女,依然能夠深深體會這點。
“是?!鼻貒粦?,起身恭敬地雙手接過茶盞,又謝過葉老爺子。
他見葉老先生毫不遮掩地說出那番話,就也坦蕩地說:“我是真不想瑟瑟那么早就定親。您老應該可以理解我的心情?!?/p>
葉震城點頭喟嘆道:“當然理解。其實,我也不贊同孩子們那么早訂婚,可我也有我的苦衷?!?/p>
“您是說……?”
“我年紀大了,也不知道還能活多少年。”葉震城抿著茶,聲聲嘆息著:“我就想著提早看著孩子們定下來,心里好有個期盼有個底。”
老爺子指向葉維清:“他從小沒了媽,爸爸太忙,是我這個老頭子拉扯他長大。別的我不敢保證,這孩子的脾氣和心性都絕對是很好的?!?/p>
稍一停頓,老爺子繼續(xù)道:“其實照我說啊,孩子們直接結(jié)婚就好了,那樣我也安心些??墒撬麄兡挲g小,結(jié)婚不合適。所以就想著,看他們訂婚也好。起碼讓我不用再提心吊膽,生怕孩子以后沒有了伴兒。我知道我這想法太自私。所以親家公,你怎么駁斥我,都是你對。我絕不反駁。而且我知道,維清很多地方都做得不好,有什么你不滿意的地方,盡管講?!?/p>
秦國富現(xiàn)在已經(jīng)隱約猜出來葉老先生的身份高到哪個地步了。
難怪之前派了人去查葉維清的底細,怎么都沒辦法查個清楚明白,始終在外頭打轉(zhuǎn)沒辦法落到實處去。
這樣的人家,都把孩子們的身份護得好好的。哪里是他這樣的尋常人可以知道的?
就算他嫌棄葉維清,就算他覺得那壞小子蔫兒壞蔫兒壞的。又哪里敢在老先生跟前說出來?
秦國富違心地拼命搖頭:“不會。您老的想法哪里自私了?小葉這孩子,很懂事,非常好,我沒什么不滿意的?!?/p>
“既然沒什么不滿意的,那這門親事你是答應了吧?”葉震城一改剛才的傷感語氣,面帶期盼地說。
秦國富好歹也是商場上摸爬滾打那么多年的,怎么可能因為幾句話就改了主意?
更何況他現(xiàn)在擔心的問題又偏向了另一邊——女兒高嫁到這樣貴氣的人家,會不會受委屈。
秦國富緩緩搖頭:“這件事我覺得需要慢慢合算,不能急于一時。”
話剛說完,他的腳背驟然劇烈疼了下。
是老婆大人的細高跟踩在了他的腳上。
“這事兒我答應了!”柳悅搶在他呼痛之前趕緊說道。
她和自家爸媽通過信兒。
也不知道爸媽是從哪里聽說過‘葉震城’這個名字,反正兩位老人說,葉家的孩子絕對沒問題。
只不過二老強調(diào)了一點:一定是葉家名字三個字兒的那個男孩子才行。兩個字的不行。
柳悅不清楚這兩個字和三個字的名字還能有什么區(qū)別。
她只知道,爸媽絕對不會坑她和瑟瑟就對了。
不過她聽不明白的是,為什么問二老有關(guān)葉家背景的時候,兩位長輩諱莫如深。還說怕她有心理壓力,以后再談。
見柳悅松了口,不等秦國富說話,葉震城趕緊搶先問柳悅:“親家母做得了主?”
“當然?!绷鴲傸c點頭說:“我家老秦聽我的。是吧,老秦?”又低聲警告老公:“我爸媽可是答應的。”
她說著這話,美目一飄,斜斜地看向了秦國富。
秦國富完全沒料到老婆大人和葉老先生這一唱一和地說到了這個份上。
更沒想到,自個兒的岳父岳母也同意。
他想否認吧,就怕老婆大人一氣之下不理他了。他想承認吧,可是真讓老婆大人做了主,女兒這件事怎么辦?
總不能真讓瑟瑟那么小年紀就訂婚啊。
左思右想,左右衡量。
最終怕媳婦兒生氣的心情占據(jù)了上風。
秦國富猛地悶了一口酒,朝柳悅諂媚一笑:“是是是。家里的事情都是你做主?!?/p>
葉震城拍案道:“好!親家母做事果斷,快人快語,果然是女中豪杰?!?/p>
柳悅立馬洋洋得意起來。
葉維清見機行事,立刻倒了杯酒敬柳悅:“岳母,請?!?/p>
柳悅爽快地喝了他這杯酒,還不忘叮囑:“小葉我告訴你,娶到我們瑟瑟是你的福氣。好好待她?!?/p>
葉維清認真點頭:“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對她的。”抿抿唇,補充:“自始至終,一心一意。”
秦國富欲哭無淚。
不是說好了只訂婚不結(jié)婚的嗎?怎么老婆大人這是嫁女兒的架勢了?
他生怕柳悅一高興就連婚事都答應下來,趕緊說:“訂婚而已,小葉你也不用緊張。又不是結(jié)婚,沒那么正式?!?/p>
“怎么不緊張?不緊張做不成大事,拖拖拉拉最要不得?!崩蠣斪诱f著,不知從哪兒翻出來一本老黃歷,嘩啦啦翻閱著:“事不宜遲,早點定下來好?!?/p>
秦瑟適時地接話:“我看下周六應該不錯?”
陸媛不是還有半個月開始行動嗎?一周后應該來得及。
秦國富瞬間變了臉色。要不要趕這么急???
“我不同意!”他說:“這也太倉促了!”
秦瑟就等著他這句話了。因為她悄悄看過黃歷,下周日的時候宜嫁娶,所以轉(zhuǎn)了個彎兒繼續(xù)說。
“爸你說的沒錯?!彼荒樥J真謹慎:“周六是有點早了,不如改成下周日吧!”
葉維清忍俊不禁:“下下周也來得及?!?/p>
葉震城沉吟道:“最好下周?!边@樣時間寬松點,不至于留給陸媛空子可鉆。
柳悅看看女兒,又看看準女婿,斬釘截鐵道:“那就下周日吧!”
然后四人開始熱火朝天地商量起來,那天需要定幾桌酒席,請哪些客人。
被晾在一旁的秦國富目瞪口呆。
……敢情沒他什么事兒了?
他拽拽柳悅衣袖:“需要我做什么嗎?!?/p>
其實葉家已經(jīng)把所有事情都包攬下來了,什么都不用秦家人操心。柳悅仔細想了想:“要不,你幫忙搬酒水?”
那天應該需要不少酒水。老秦力氣大,興許幫得上忙。
秦國富一改之前在葉維清跟前擺架子時的威武模樣,小心翼翼地和自家媳婦兒討論著他能不能做些別的。
葉維清含笑看著他們兩人。
“是不是發(fā)現(xiàn)我爸跟受氣包似的?!鼻厣那暮退f:“其實我爸挺厲害的。就在我媽面前,秒慫?!?/p>
葉維清頷首微笑:“我知道。”
岳父大人的做事風格,他看得明明白白。
不就是外頭拽得萬兒八百,回到家把媳婦兒寵上天去么?
他也行。
而且,他能做得比岳父大人更好。
……就看瑟瑟給不給他這個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