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根據(jù)現(xiàn)在的情形來看,對方這次的設(shè)定,很有可能是他所遇到過最危險的一次。
這次大意了。
戈修冷靜地想到。
正在這時,那個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管家從走廊的陰影處悄無聲息地步出。
他向著男人鞠了一躬,禮儀完美,聲音恭敬:
“先生,晚餐備好了?!?/p>
男人沖他漫不經(jīng)心地點了點頭:“讓賓客先落座,我們馬上到。”
管家再次鞠了一躬,像來時那樣靜悄悄地消失在了漆黑的歐朗深處。
男人向著戈修走來,唇畔帶著溫柔動人的笑意,漆黑的眼底漾著深情而寵溺的光,他沖著戈修伸出手:“走吧,大家都在等我們了?!?/p>
戈修看到自己的手緩緩地抬起,搭上了對方冰冷修長的手掌。
雙腿自動邁開,跟著對方向前走去。
幽深的長廊里光影變換,墻壁上掛著的鐘表發(fā)出滴滴答答的響聲,墻紙在黯淡的燈光下顯現(xiàn)出一種暗紅粘稠的色澤,猶如緩慢流動的鮮血。
不遠處的走廊盡頭傳來了餐廳內(nèi)璀璨燈光,驅(qū)散了些許眼前的黑暗。
戈修被眼前的男人牽著走入那一片光亮當中。
餐廳內(nèi)燈火輝煌。
墻壁延申出來的歐式半身雕像姿態(tài)各異,大理石制造的蒼白皮膚上反射著冰冷的光澤,一張長桌擺在餐廳的中央,玲瓏剔透的杯子和東方式的雪白瓷器整整齊齊地擺放于其上,銀質(zhì)的燭臺上燭火搖曳,極盡奢華。
賓客們坐在長桌邊上,女主人和其中一位玩家坐于主位。
而作為仆役的玩家們則是侍奉在一旁,有人手托銀盤,有人手拿毛巾,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在屬于自己的位置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著他們二人投來。
只除了一位。
在長桌的盡頭,坐著一個模樣怪異的男人,他的身軀極其龐大,幾乎要有三四個人那么寬,他坐在一張很顯然是為他特質(zhì)的椅子上,兩條肥短的腿甚至無法碰到地面,他的臉孔紅中透著黑,一雙小到幾乎無法看到的眼珠擠在滿臉的橫肉當中,在一只同樣小的不成比例的鼻子下方,是一張巨大的嘴,隨著張合能夠看到一排排猶如鯊魚般尖銳的利齒,很顯然,倘若被碰到就能被刮下來一層皮肉。
他坐在那里,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這位應該就是在戈修離開大廳前按門鈴的人。
普斯特男爵。
因為有他的存在,除了房間內(nèi)的npc之外,所有的玩家似乎都顯得如坐針氈,恨不得這場宴會趕緊結(jié)束。
男人則是神情泰然。
他牽著戈修來到主位前。
女主人明顯地瑟縮一下,迅疾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然后飛快地向后退去。
其他關(guān)注著這邊的玩家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這……這是怎么回事?
坐在她身旁的玩家雖然不清楚現(xiàn)在究竟是怎樣一回事,但是作為經(jīng)歷過幾次副本的資深玩家,他本能地覺察到了危險,和那個女主人一樣從作為上跳了起來,然后退避三尺般地飛速遠離。
男人彎下腰,紳士地拉開其中一張椅子,牽著戈修讓他坐下。
而他則拉開另外一張椅子,自己坐了下來。
一旁的npc女仆和男仆訓練有素地走上前來,將那兩位引到屬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整個流程迅疾無聲,短暫到仿佛只有一眨眼的時間,主位的更替和空座位的補全就已經(jīng)行云流水般地完成了。
玩家們交換了一個驚慌失措的眼神。
他們沒人能夠想象到現(xiàn)在的走向——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已經(jīng)超出了他們的掌控,就像是只不過短暫地挪開視線,一切就已經(jīng)開始無法挽回地分崩離析。
男人抬手沖著管家做了個手勢。
管家頓時心領(lǐng)神會,走上前來,戴著白手套的手里捧著包裹著白色毛巾的紅酒瓶,瓶口傾斜,猶如鮮血般殷紅的酒液頓時傾泄而下,在晶瑩剔透的玻璃杯內(nèi)打了個漂亮的旋,然后緩緩地向上升去,直到達到某條看不見的線時,瓶口微轉(zhuǎn),緩緩地抬起。
他端著酒瓶退到一邊,向著等候在一旁的男仆招招手。
下一秒,餐廳的另外一扇門敞開,仆人端著巨大的銀盤魚貫而入,第一位仆人將手中的盤子放在那個身形龐大的男爵免前,將上面的蓋子揭開,露出被藏在下方的美食。
外皮被烤的焦脆芬芳,清淡的肉汁順著被燒的開裂的皮肉中緩緩地流淌而下,滴落在周圍烤好的馬鈴薯胡蘿卜等配菜上,一股誘人的芬芳彌漫開來。
但是每一個玩家卻面青如鐵。
——那烤肉能明顯看出來人類的腿的形狀,大腿,小腿,腳踝,腳掌,甚至腳趾,全部清晰可見。
男人舉起眼前的酒杯,殷紅如血的酒液在杯中搖晃。
他微笑著說道:
“bon appét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