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笙往前蹦了一步,回頭看著他們說:“我聽媽媽的話,媽媽聽爸爸的話?!闭f完還得意揚揚看向華紹亭,一臉她最明白的表情。
裴歡服了這一大一小,孩子到了華紹亭身邊,不出一年,活脫脫也是一只小狐貍。
剛到家,裴歡就接到了店里的電話,這兩天事情多,她才想起原本有人約了她,要去店里看東西。
這段時間他們在住處對面的街上開了家古董店,地方建得古色古香,全按華紹亭的講究來,但他完全不上心,純粹是座收藏館,只有他實在坐得懶散的時候才去轉一圈,挨個看看他那些寶貝,其他時候,大多是裴歡出面。
最近有人輾轉想要聯(lián)系店主,最終找到裴歡,就為了一對絞胎瓷鎮(zhèn)紙。店里東西都是華紹亭的私藏,一開始裴歡一口回絕,但后來對方找了幾次,誠心誠意,說是為家里祖母來請這對寶貝,圓老人家最后一個心愿。裴歡回家和他商量,這對鎮(zhèn)紙和華紹亭那些稀奇東西比起來真不算什么極品,只不過宮里流出來年頭久而已,他不是很在意,隨口答應,出就出了。
裴歡趕到店里上了二樓,看見對方一直在等,她打了個招呼,解釋說:“抱歉,前一陣家里有事,今天又去接孩子,來晚了?!?/p>
買主叫莊驊,莊家這幾年在沐城也算成長起來的富商家族,但做的都是干凈買賣,生意太干凈就容易做不大,一直不溫不火。莊驊不到三十歲,算是他家里的小輩了。裴歡過去還拍戲的時候在圈里聽過他,但沒有什么接觸。
莊驊搖頭表示沒關系,裴歡讓人去把鎮(zhèn)紙拿出來,兩個人在等待的時間里聊起來,莊驊有意無意地和她說:“我也是為了家里人才請這對鎮(zhèn)紙,之前不知道,現(xiàn)在聽說了……裴小姐一個人帶著孩子,要是有什么難處,可以再商量?!?/p>
裴歡沒忍住看了他一眼,覺得這話很可笑,但她搖頭沒再解釋。莊驊既然這么提,肯定早和店里的人打聽過,大家對外口徑一致,都說家主已經(jīng)過世。
她坐在莊驊對面的檀木椅上,他正對著她的側臉,厚重的木窗推開了一半。裴歡頸上精巧的歐泊墜子發(fā)出嫣粉色的光,一陣一陣地提醒著莊驊,他只覺得自己沒白來,這女人比這一屋子古董更耐看。
裴歡……她當年拍過幾部戲,年紀輕輕時也傳過一堆亂七八糟的事??墒乔f驊來過幾次了,隱隱覺出那些果真都是小報的編派,這女人和他過去聽說的都不一樣。
他知道,她無聲無息隱退一定是因為攀上豪門,從此半點消息都沒有,成了籠子里的金絲雀,每個女明星不外乎都要選這條路。機緣巧合,他找到這家店,竟然發(fā)現(xiàn)店主是裴歡。她丈夫早逝,一個人帶著孩子,風光不再,但她顯然沒有任何處境艱難的樣子。
今天日常輕松,裴歡幾乎沒有化妝,穿亞麻灰的風衣,唇上只有一點點口紅顏色,相比過去聚光燈下的明星而言,她如今更動人。
莊驊盯著她看,很多人都說她漂亮,但娛樂圈里永遠沒有最美的女人。裴歡身上有某種特質……太吸引人,就像她十幾歲剛出道的那支廣告,曾經(jīng)引得多少人津津樂道。如今裴歡已為人母,可身上依舊藏了某種囂張跋扈的脾氣,是嬌生慣養(yǎng)才有的小性子。
女人的脾氣有時候才是魅力所在,多一分望而卻步,少一分寡淡無趣,偏偏她有這資本。
男人都喜歡冒險和解謎,裴歡對莊驊而言像個揣摩不清的謎,所以他很感興趣。
裴歡自然不知道對面的人想了多少事,起身去茶案旁邊慢慢煮水準備泡茶。
房間里忽然安靜下來,她發(fā)現(xiàn)莊驊一直盯著自己,于是笑了笑和他閑聊。
莊驊不咸不淡答她,話題一轉,忽然問:“對了,孩子……是女兒嗎?”
“嗯,女兒,她爸爸也喜歡女孩。”裴歡低頭笑意更深,這人來過好幾次,有的話反復打聽,她也不傻。
莊驊說:“女孩好,招人疼,大了知道孝順父母?!彼⒖萄a了一句,“抱歉,不是故意提你的傷心事?!?/p>
裴歡忍著笑,眼看泡茶的水還沒開,店員已經(jīng)把東西端上樓來了,擺在桌子上。莊驊起身看了看,最后目光還是回到她身上。
鎮(zhèn)紙是御用的東西,官窯出,無瑕無裂,品相完好,店里收藏很精細,拿出來上邊蓋著暗藍色的天鵝絨。
裴歡伸手壓住不讓他打開,和他說:“我看莊先生也不著急看東西,不如先喝兩杯茶?”
到了傍晚,裴歡還沒回家。
老林問過店里,上樓去找華紹亭說:“夫人還在店里見客,估計今天要和對方談好,把鎮(zhèn)紙轉手。”
“還是那個人?”
老林點頭,華紹亭“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把做數(shù)獨的書還給笙笙,讓她自己去算。
笙笙看他起身,突然拉住他,一臉神秘,做了個噓的動作。
他的小祖宗每次有話又不敢說的時候,都是這副表情。華紹亭笑了,把她抱起來放在沙發(fā)扶手上,輕聲問她:“怎么了?”
“我知道那個叔叔,他以為我沒有爸爸?!斌象嫌悬c不高興,郁悶地晃著腿說,“來過好幾次了,就是想看媽媽嘛。”
老林在一邊聽見笑了,和他解釋:“先生,外人都以為您不在了,難免有點誤會?!?/p>
華紹亭對這個倒不以為意,捏捏女兒的臉,問她:“媽媽不聽話,應該怎么辦?”
笙笙一下笑了,立刻字正腔圓回答他:“抓回來,家法伺候!”
車停在店門口的時候,裴歡正送莊驊離開。莊驊邀請她過幾天一起去郊外打高爾夫,兩個人因此站在街邊,說得很是熱絡。
“裴小姐的項鏈也是有年頭的吧?這種品相的歐泊不好找?!鼻f驊盯著她衣領之下,項鏈墜隨著角度又變幻出淡紫的光,就像貓的眼。
裴歡點頭說:“好看戴著玩而已……莊先生喜歡舊東西?”
莊驊看她開古董店,不外乎投其所好,越說越高興。
裴歡的位置正對行車道,眼看黑色的車緩緩開過來,她繼續(xù)裝沒看見,明明想笑還要忍,低頭裝模作樣。
“具體時間看裴小姐什么時候方便呢?我讓車來接?!?/p>
裴歡面露難色:“這個……我家里人恐怕不同意?!?/p>
莊驊以為她是怕女兒不高興,趕緊補了一句:“沒關系,帶孩子一起去吧,我姐姐也有兩個小孩,他們可以一起玩?!?/p>
裴歡的表情恰到好處放松一些,找回過去拍戲的功力,態(tài)度矜持而猶豫。
有人走過來剛好在她身邊停住,隨口問一句:“去哪兒?”
天一冷白日就短了,夕陽西下,很快街角昏暗一片。路燈微微亮起,地上拖出一道悠然沉靜的影子,不遠不近,憑空分開了他們兩人。
裴歡好像完全沒聽見剛才高爾夫的事,伸手挽住華紹亭,仰臉靠著他肩膀說:“去郊外走走吧?再過一陣就冷了,我也不想動了?!?/p>
“好?!比A紹亭答應了,又問她,“事都談好了?”
裴歡點頭,湊過去象征性地和他介紹了兩句莊驊,說完她就笑,還一臉無辜。莊驊強忍疑惑,維持風度,站在原地不出聲。他不知道來的是什么人,但對方實在奇怪,從出現(xiàn)到和裴歡說話,根本沒有回頭。
路邊還有他帶來的司機,下人照樣目中無人,看也不看莊驊。
莊驊實在有些不痛快了,臉上僵住笑不出來。他活了二十八年,從來沒人把他完全當空氣。
他勉強維持禮貌,看向裴歡問:“這位是?”
“我大哥?!彼槐菊?jīng)地介紹,笑著偷偷看華紹亭,他竟然還穩(wěn)得住,一點也不生氣。
莊驊長舒了一口氣,伸手過來打招呼:“哦,第一次見,大哥也住這附近?”
華紹亭連動都不動,戴著手套只牽住裴歡,任由莊驊一個人當街尷尬地舉著手,半點客套的意思都沒有。
他掃了他一眼,直接換了話題:“鎮(zhèn)紙你帶走,價錢不用談了。莊家祖上是宗室的人,鎮(zhèn)紙也算你家的東西,我看在老人面上物歸原主,就算結個緣?!?/p>
這是決定,不是商量,說這話的男人口氣平平淡淡,連聲音都比一般人輕。他分明沒有一個字威脅,但就是句威脅的話。
莊驊揣摩不出華紹亭的來歷,還沒反應過來,先對上這男人一雙眼,明明他心里有諸多疑問,一下就被這目光打散了,何況華紹亭和他連一句寒暄都沒有,直接做了決定,仿佛他兩次三番跑來只為等他做主。
莊驊不甘示弱,立刻拒絕,他不是出不起價的人,更要臉面。結果沒等他開口,華紹亭好像已經(jīng)處理完了這邊的麻煩,再說半句都嫌多余。
他轉向裴歡,伸手過去給她系風衣,一邊低頭,一邊和她說:“不長記性,別等到感冒了又找我抱怨?!?/p>
裴歡笑著不動由他去,反駁了一句:“你還說我?你可比我金貴多了……”其實她真的穿薄了,早就已經(jīng)覺得冷,于是她跳了兩下,捂著手指尖,旁若無人往華紹亭懷里躲。
莊驊再傻也看出來了,他完全不相信自己竟然被一個女人耍了,他驚愕萬分地看著她問:“裴小姐……”
裴歡不理他,臉都貼在華紹亭胸口,悶著聲音偷偷在笑,很快就忍不住了,在他懷里笑到渾身發(fā)顫。
華紹亭嘆了口氣,裴歡是成心來捉弄人的,得逞了還故意拖時間,等他來收場,這毛病從小到大也沒變。莊驊年輕是后輩,華紹亭原本不屑和他說話,不想下車管,可他一來就注意到裴歡這種天氣只穿了一條薄絲襪,他終究還是怕她凍著。
天一黑,風吹在身上都覺得涼,華紹亭完全沒了耐性,回身帶裴歡上車。
他一句話甩過來:“東西不是送你的,是讓你拿回去長個記性。什么人能看,什么人輪不到你看?!?/p>
一直到吃完晚飯,華紹亭都沒再提這件事,好像已經(jīng)忘了。
入夜,裴歡讓笙笙自己回房間。她去洗澡,出來看見華紹亭坐在床邊,擋住一邊的眼睛,好像在試著看什么。
她拿了長毛巾擦頭發(fā),湊過來問他:“怎么了?”
他松開手搖頭:“沒事,覺得這邊眼睛沒有隋遠說的那么嚴重?!?/p>
裴歡頭發(fā)濕漉漉的,站在他身前,身上溫溫熱熱,還帶著水汽。華紹亭抬眼看她,才發(fā)現(xiàn)他一直都忘了去想,他的裴裴很漂亮,她偶爾很壞,偶爾任性,偶爾也勇敢得出人意料,但不管哪一個她,現(xiàn)在都在安心做他的妻。
原來女人居家的樣子最迷人。
裴歡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認認真真地俯身看他那只受過傷的眼睛。華紹亭忽然攔腰把她拉過來,她沒注意,這一下重心不穩(wěn),“哎”了一聲直接倒在他身上。
她看他目光壓下去,知道他記仇,今天她玩高興了,可華紹亭還沒和她算賬。裴歡趕緊笑了低頭吻他,跟他解釋:“莊驊不知道我的情況,都是無心的,他是想示好,所以我涮他一次,不給他留希望,以后他也沒臉來了?!?/p>
華紹亭似乎對這件事已經(jīng)不上心了,半躺著抬手給她擦發(fā)梢的水,說了一句:“怪我當年心軟,就不該答應你出去拋頭露面。”
裴歡懶洋洋地蜷在他懷里,只穿了一件珍珠白的睡裙。她看他這么上心,故意學他的口氣說:“一點小事?!?/p>
他手下一頓,手指按著裴歡的臉讓她抬頭:“還想出大事?”她對上他那雙眼睛,瞬間半點骨氣都沒了,討好地笑著逗他:“你也會吃醋啊……大哥?”
裴歡剛剛泡了熱水,一片淡淡桃花色從耳后綿延而下,她存了些壞心思,纏著他的手整個人貼著他,說話卻還是這么氣人。
華紹亭讓她坐起來,她的臉剛好蹭在他的頸邊,她低聲和他說:“你明明說過,我脾氣這么壞,離開你我哪兒也去不了。”
從她十七歲到如今,再沒有其他人能入眼。
華紹亭順著她的側臉一路吻下去,流連在鎖骨上,順著那條鏈子的輪廓輕輕咬了一下,他低聲問她:“有本事氣我,沒本事收場了?”
裴歡自知理虧,躲到一邊,背對他翻身去拉被子:“睡覺睡覺?!弊詈蟊”缓退急蝗A紹亭一起拉過去。
早已沒有蟬,只有一整片安靜的夜。人心叵測,步步為營,那些枉費心機的過去已經(jīng)一筆勾銷,從此就是隔世燈火。
裴歡翻身想躺下,可華紹亭按住了她的腰,她剛要抗議什么,就覺得他在自己背后順著吻下去,緞子睡裙輕而薄,只在背后有一條細細的包扣,華紹亭推開她的長發(fā),竟然親自把鈕子一顆一顆咬開了。
裴歡瞬間說不出話,整個人都亂了。
她渾身發(fā)抖,余光里看見華紹亭的手指,在燈光下顯得更少血色。他慢慢地伸手過來,按在她胸前那顆寶石上,突然就把鏈子扯斷了。
歐泊滾落而下,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因為不知道……他做什么都成了致命的誘惑。
華紹亭甚至沒有再說半句話,裴歡倒抽了一口氣,渾身發(fā)熱,一下就軟了。
裴歡心里有點懊惱,莊驊剛才總是盯著她的項鏈看,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
她剛才仗著一點壞心思逞能,眼下終于意識到自己今天晚上別想踏實睡覺了,認命地反身過去抓他的手:“癢。”
華紹亭也不哄她,松開手。裴歡的睡衣已經(jīng)從背后褪到一半,松松垮垮地掛在手臂上。她轉過身來臉都發(fā)燒,又小聲提醒他:“笙笙沒睡呢?!?/p>
他一下笑了,抱貓似的把她圈在懷里:“孩子都說要家法處置?!?/p>
她也忍不住,亂七八糟扯他衣服,他身上總有沉香幽暗的味道,她太熟悉,糾纏著他往被子里鉆。四下黑暗一片,裴歡仿佛全身都不是自己的,悶在暗處抓他,她在情事上什么反應都是他給的,華紹亭對她的一切了如指掌,很快就能讓她叫都叫不出來。
裴歡漸漸放開了,她洗完澡套了一件蕾絲的胸衣。華紹亭的手指涼,按在繁復的紋路上有些柔柔的觸動,那感覺又癢又曖昧。她開始嫌衣服礙事,想和睡衣一起甩開,可他今天有點奇怪,偏偏喜歡隔著一層蕾絲咬她。裴歡被他弄得混亂一片,迷迷糊糊,過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才想明白,立刻有點得意,整個人溫熱地靠過來問他:“你喜歡我穿蕾絲?”
華紹亭沒回答,沒有預兆地按著她進來。裴歡連睡衣都沒完全脫,上半身凌亂地被緞子纏在一起,越這樣反而越刺激,她很快就啞了聲音,嗚咽著幾乎透不過氣。
他果然沒忘,還來問她:“還想去打高爾夫嗎?”
裴歡拼命搖頭,有點委屈:“沒……我又沒答應他……”
她很快就完全沒力氣了,又抽不出手,服服帖帖叫他哥哥,只盼他心軟,趕緊饒了她。
他看著她為自己神魂顛倒,緩了聲音慢慢哄,讓她舒服了才聽話。其實他不是為了莊驊的事不痛快,只是到這一刻,華紹亭確認自己完完全全擁有她,才終于肯承認,其實他下車看到裴歡的一瞬間有些難過。
他覺得跟她在一起的時間不夠,覺得這一生太短。
最后華紹亭總算放過她,裴歡好不容易才把纏緊的衣服都拉下來換掉,她嫌他欺負人,往他身上扔枕頭??上谒媲翱偸菦]原則,鬧了幾下,他三言兩語就把她哄好了,她乖乖躺下去,只覺得困。
華紹亭側過身看著她,輕聲笑了,伸手把她臉上的頭發(fā)撥開。裴歡實在不想動,也不睜眼。臥室里的燈光已經(jīng)全部調暗,他忽然說了一句:“除了你,我其實沒有什么非留不可。”
包括敬蘭會霸主的位置,包括他用二十年心血拼出來的巔峰時代,包括他一屋子的古董,包括他所有在意的、講究的、忌諱的人與事。
哪一件都能舍,除了他的裴裴。
裴歡順著他的力度握緊他的手,慢慢挪過來,臉枕在他的肩上。
華紹亭這一生早就知道自己時間有限,所以他對人情世故大多冷淡,當人清楚地明白自己會不告而別之后,總會把一切感情都看得淡一點,再淡一點,以至于不那么牽腸掛肚。
他僅存的那點熱情都給了裴歡,可惜事到如今,他們之間也絕口不提未來的規(guī)劃,因為他不知道能陪她到什么時候,也不知道能不能親眼看女兒長大。
華先生只是個普通人,人總會清醒,在愛里誰也不嫌長久。
華紹亭低下頭,吻她的眉心,他輕聲叫她:“裴裴?!?/p>
裴歡忽然就懂了,睜開眼看他:“足夠了?!彼龓е?,但說得卻很認真,“因為有你在,我不羨慕任何人的生活?!?/p>
這是華紹亭給她的愛,足夠裴歡數(shù)年如一日在最卑微的時候也不曾輕賤自己,因為他給過她最好的全部,讓她從始至終萬人艷羨。
裴歡還有很多話,卻不知從何說起。
華紹亭從來不會浪費時間庸人自擾,很快就不再想這些事,抬手把燈完全按滅,吻她的額頭:“睡吧?!?/p>
彼此的呼吸聲漸漸平靜下來,安眠的香珠散發(fā)出幽遠的味道,一絲一縷,拖著人渾身放松。
裴歡聽著他的心跳聲一切都踏實下來,她靜靜地想明天……明天早上笙笙的學前班安排了一天的課,她先去送女兒,回來和他一起看看,周末帶孩子去哪里散心比較合適。下午她還約了設計師,要去看新一季的限定品。
她想著這些生活里所有瑣碎的細節(jié),突然明白了自己一直想和華紹亭說的是什么,于是她開口告訴他:“我很幸福?!?/p>
一輩子其實很短,當我們認真而奢侈地愛著。
所以不管還有十五年還是十五天,裴歡都不在乎。
她已經(jīng)知足。
身邊的人在黑暗里慢慢笑了,華紹亭想:這還是第一次由裴歡來給他講道理,試圖讓他寬心。
兩個人就要睡去的時候,裴歡突然輕聲叫他,在他懷里窩著,和他說:“其實我記得的,那會兒過年的時候……知道我為什么叫你哥哥嗎?因為陳峰和陳嶼打賭,說我肯定不敢叫,我賭氣,就是不想讓他贏。”
那純粹是孩子的心機,就這么簡單。裴歡如今想起來才發(fā)現(xiàn),過去,現(xiàn)在,或是未來,她此生注定和他休戚與共。
他很少說愛,但陪伴是人世間最長情的告白。
這世界有一千種愛情,最幸福的莫過于,我知你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