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川仰頭靠在墻上，說：“你們以后打算怎么辦？”

“鐘少說我們會等到救援的，我們?nèi)硕?，等到救援的機會更大?！泵隙嗟?，“等獲救了，我就去找找我的孩子，一定能找到的?！?/p>

孟多手指神經(jīng)質(zhì)地縮了縮，笑起來：“他們很乖，你要是看見了也會喜歡的。你有孩子嗎？”

聞川搖了搖頭。

孟多的思維似乎跳躍得很快，他又抬手指了指身后的門，示意道：“這里的人都失去了自己重要的人，或是愛人，孩子，也有家人和朋友。有的來了之后精神就不大好?！?/p>

他指了指腦袋，嘆氣：“越是情況不好的時候，越要堅強，自己千萬不能倒下了。沒人有義務拉著你往前，得自己爭氣些。”

聞川點頭：“你很堅強?！?/p>

孟多呵呵地笑了：“生活所迫?！?/p>

聞川跟孟多聊了一會兒，大致明白了這里的一些規(guī)矩和細節(jié)。

一開始來送飯和藥品的是B，就安全上來說，當然更有保障一些?？梢驗闅夥仗^緊張，大家壓力太大的緣故，出現(xiàn)過B假性發(fā)情的意外，據(jù)說是被一個精神不太好的O給影響了。

那之后，很多B也不大愿意來了，于是這個任務還是落到了為數(shù)不多的A身上。

這里便多了一條規(guī)矩：每日送飯送藥的人員必須輪流前來，每次必須兩個人搭檔，不允許有A單獨上樓。

但就算是這樣，也還是出了事。

有一日深夜，一個單身A不知道白天受了什么刺激，夜里偷偷翻窗上了四樓，他挨個敲門，最終敲開了一扇沒有上鎖的寢室門，里面的O被強行標記了。

聞川不寒而栗，瞪大了眼睛：“被強行標記了？”

“就在四樓，”孟多指了指樓下，“也是一個四人間，差不多就我們住的位置下方?！?/p>

聞川不由動了動喉嚨，下意識往地板看了一眼。

孟多緊張地舔了舔嘴角，說：“那個A一進去就隨便抓了個O，另外三個人被嚇醒了跑出去求救，等帶著人趕來時，那個O已經(jīng)被標記了?，F(xiàn)場一片狼藉，很慘的?！?/p>

孟多說著很慘，眼里卻亮起了光，又翻來覆去地說：“嘖嘖，很慘的，很慘啊?！?/p>

聞川不由心里發(fā)沉，捏緊了拳頭：“那個A呢？”

“嗯？什么？”

聞川奇道：“他沒有受到處罰嗎？”

“都標記了，還處罰什么？”孟多笑了，笑得有些詭異，“那個O也不舍得了啊。”

聞川只覺自己背后冒出了冷汗：“怎么……這樣……？”

“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孟多站起來，拍了拍褲子，“法律不管用了。我們現(xiàn)在缺人手，也缺孩子?！?/p>

說到孩子，孟多整個人精神了不少，語調(diào)也松快起來：“有了孩子，一切都好說?！?/p>

聞川覺得哪里不對，張了張口，沒說出話來。

等孟多回了房間，聞川站在門口久久不能平息。

他對孟多習以為常的態(tài)度，對他看好戲似的神情和詭異的亢奮，心里忍不住地反感。

可一想到孟多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家人，他又升不起什么排斥的情緒。

正想著，一個聲音突然在他背后響起。

“噓！噓噓?。　?/p>

聞川嚇了一跳，回頭看見是對面的寢室門打開了一條縫，里頭的人正沖他招手。

聞川走了過去：“你好？”

“別跟那個人說話。”這個O長得瘦巴巴的，臉頰凹陷，眼下有很重的黑眼圈，他神經(jīng)兮兮地比了個“噓”的手勢，小聲道，“那個人精神有問題的！”

聞川：“？？？”

聞川詫異地道：“孟多嗎？我沒覺得他……”

他想起來孟多提起孩子時，那詭異的笑容，還有屋子里死氣沉沉的氣息，登時又有點拿不準了。

瘦巴巴的O道：“他不叫孟多，孟多是他孩子的名字。他腦子不正常了?！?/p>

瘦巴巴的O擺擺手，唉聲嘆氣的，聞川看他緊張兮兮的樣子，又覺得他的精神狀況也好不到哪兒去。

“他就是那個被強行標記的O，”瘦巴巴的O道，“這里的人都知道，他被標記之后腦子就不好使了。”

聞川突然意識到什么：“他說他有孩子……”

“可不是嘛，”對方道，“他有兩個孩子，這倒不是說假的，可半路上就沒了。他腦子不好了之后，就假象孩子沒跟著他出來，可能是受刺激太大了，就忘了孩子死時的慘狀?！?/p>

聞川喃喃：“他有伴侶，被他人強行標記會造成精神錯亂，信息素紊亂，嚴重可能造成人格障礙。”

瘦巴巴的O擺手：“差點被搞死了，能撿條命就不錯了。”

聞川渾身微微顫抖起來，見面前瘦巴巴的人——他幾乎分辨不出男女。對方緊張兮兮地左顧右盼，小聲問他：“你有那個嗎？來點？”

聞川心里咯登一下：“什、什么？”

“藥啊?！睂Ψ接行┎荒?，神情一下變了，“我跟你說這么多，你不報答我嗎？”

聞川往后退了一步：“什么意思？什么藥？”

對方搓著手，無意識地磨牙，身體輕微地抖動，腦袋晃來晃去：“新來的怎么這么不懂事！他們沒分配給你嗎？那個東西！”

他話沒說完，突然低低地“啊呀”一聲，忙將門關(guān)上了。

聞川還沒反應過來，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聞川整個人已經(jīng)陷入混亂，感覺整層樓里就沒有一個正常人似的，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被這一拍登時捂著臉“?。?！”了一聲，差點破音。

拍他的人一愣，隨即噗嗤一下樂了。

聞川呆呆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身后站著熟人——項臣。

在這“四面楚歌”的境地里，項臣的出現(xiàn)簡直像是一道光，聞川鼻子一酸，心里被吊起來的驚恐感瞬間落了地，他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自己沒有飛撲進對方懷里，伸手緊緊握住了項臣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