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這句話刺激了杜氏,她猛地往后一退,把襁褓抱得更緊,“我是他的親生母親,他怎么可能跟我生分?”說罷話鋒一轉(zhuǎn),又堅定道:“我不會把他交給你的,你想都別想!”
她一邊說一邊退到門口,仿佛隨時都準備帶著魏常彌逃跑。
原本只說讓她看一眼,如今她看過以后,自己生出貪念。一眼根本不滿足,她后悔了,想把常彌帶回去自己養(yǎng)著,再也不把他交給任何人。
魏常彌在她懷里哭啞了嗓子,伸手要找秦氏,她看得心痛,狠心把他的雙手摁回去,不斷道:“常彌,你看清楚,我才是你的娘親……是我把你生下來的,生了整整一天,你為什么要找她?”
可是一個剛足月的小嬰孩哪里懂得這些?他只知道舒服不舒服,害怕不害怕,究竟是誰生下他的,根本不重要。
秦氏用眼神向門外的婆子示意,杜氏剛一轉(zhuǎn)身,四個婆子便齊刷刷擋在她面前,攔住她的去路!
魏昆料到杜氏會反悔,早有準備,這四個婆子就是為了防著她的。
婆子們都是練家子,力氣奇大,兩個桎梏住杜氏的手臂,兩個從她手里搶走魏常彌。
杜氏動彈不得,眼睜睜地看著她們把常彌送回秦氏懷中,淚水奪眶,悲痛欲絕:“還給我,把他還給我……”
秦氏狠下心,恍若未聞,吩咐四個婆子道:“把五夫人送回銀杏園,走小路,不要讓人看見?!鳖D了頓,對杜氏道:“若不是五弟妹大鬧,這一面應(yīng)該見得時間更長一些。罷了,反正也見過了,你便安心吧。我受了五叔的托付,會好好教養(yǎng)常彌的。我膝下兒子雖多,但定不會虧待了他,這點你無需擔心?!?/p>
話說完后,婆子們便把杜氏帶了下去。
杜氏臨走前目光一直膠在魏常彌身上,一眼怎么夠?她的兒子,她就算看一百眼都不夠,他們只讓她看一眼!
然而也正因為這一眼,讓她更加絕望。
魏常彌到了秦氏懷里很快便不哭了,甚至還趴在她胸口蹭了蹭,姿態(tài)親昵,如同親生母子一般。更令她傷心的是,魏常彌一只手緊緊抓著魏籮的手指頭,神態(tài)安詳,全然不似在自己懷里的恐懼。魏籮站在秦氏身旁,朝她露出一笑,那笑里既有嘲諷,也有可憐,卻沒有絲毫憐憫。
她傷心欲絕,喉中涌上一股腥甜。
明明見過面卻要分離,還不如讓她不見。這滋味兒,比死還難受。
四伯母和平遠侯夫人在花廳說話,魏籮和梁玉蓉從里面出來,并肩走在通往前院的廊廡上。
兩人都見證了方才那一幕,梁玉蓉有些好奇,為何五夫人不能養(yǎng)自己的孩子,要交給四夫人撫養(yǎng)?而且五夫人一看就很落魄,她印象中她是一個外強中干的女人,沒想到短短幾日,就變成這個模樣。
不過這是魏籮的家事,她忍了忍沒有多問,從袖中取出一個東西遞給魏籮,“阿籮,看,這是我哥哥從街上買的香囊,他買了兩個,送給你一個?!?/p>
那是一個金累絲香囊,香囊里放著曬干的花瓣和香料,味道很素凈,清香好聞。她一邊說一邊給阿籮系在腰上,末了退開兩步看了看,滿意道:“真好看。”
魏籮含笑撥弄了兩下,對她說聲謝謝。
她說沒什么,上前牽住阿籮的手道:“我們快到前面去吧,去得晚了宴席都散了。”
阿籮點點頭,跟著她往前走。
廊廡外飄起雪花,雪并不大,一點點往下飄落,尚未接觸到地面便融化了。
沒走兩步,看到前方銀杉下停著一個身影,白衣勝雪,身姿孤單。梁玉蓉猛地停下,往那邊看去,“阿籮,那是不是你的大哥?”
魏籮循著看去,正是大哥哥魏常引。他一人獨坐在樹下,注視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雪花在他身后盤旋,有些落到他的頭上、肩上,他也不急著撣去,微垂著頭,側(cè)臉精致好看,像一副輕描淡寫的山水畫。不大深刻,卻賞心悅目。
魏籮說是,還沒來得及阻攔一聲,梁玉蓉便邁開腳步跑了過去。
她來到魏常引跟前,脆生生地叫一聲大哥哥,打破這寧靜的畫面。
魏常引回神,偏頭看向她,眉眼舒展,露出一抹和善的笑意:“有事么?”
梁玉蓉小臉被凍得通紅,指指他的頭發(fā),“下雪了,你為什么要坐在這里?你的頭上都是雪,這樣下去會著涼的?!彼f完看見他身下的輪椅,臉上露出幾分恍悟,有些愧疚道:“是不是因為沒人推你?我?guī)湍惆?,你也要去前廳嗎?正好我跟阿籮也要去?!?/p>
說罷來到魏常引身后,小手扶著椅背,用力一推,沒有推動。
輪椅笨重,光憑她小小的力氣根本推不動。
魏常引啞然失笑,對她道了一聲謝,把她叫回跟前,伸手拈下她頭頂?shù)囊黄┗?,“我在等人。多謝你的好意,你叫什么名字?”
梁玉蓉看著他,懵懵懂懂道:“我叫梁玉蓉,我爹爹是平遠侯?!?/p>
他頷首,看一眼不遠處的魏籮,問道:“你是阿籮的小伙伴?”
梁玉蓉肯定地嗯一聲,想了想糾正道:“是好姐妹。”
魏常引微微一笑,沒有再說什么。
廊廡下,魏籮看著他們的舉動,有些五味陳雜。正是因為知道他們以后的下場,是以才不希望他們走得太近。她正猶豫該不該上前阻止,便忽見一人從空中翻下,毫無預(yù)兆地出現(xiàn)在她面前!
玄青布衫,模樣面生,雖是侍衛(wèi)打扮,卻不是英國公府的侍衛(wèi)。
魏籮下意識后退半步,他上前,二話不說抱起她,摀住她的嘴便往另一邊的院子里翻去。侍衛(wèi)臨走前與魏常引對視一眼,點了點頭,明顯是認識模樣。
梁玉蓉錯愕地看著這一幕,“阿籮……”
魏常引摸摸她的頭,安撫道:“別擔心,他不會傷害阿籮的。”
那個侍衛(wèi)翻過另一道墻,便是英國公府小院。這里有一片竹林,曲徑通幽,平時少有人來往,阿籮也不常來這里。她感到不安,侍衛(wèi)將她放到地上時,她正準備叫人求救,抬頭一看,面前坐著一個熟悉的人。
趙玠身披一襲黑色織金蟒紋氅衣,氣定神閑地坐在石凳上,以手支頤,不疾不徐地朝她看來。
眼中含笑,明顯是他指使侍衛(wèi)把她帶來的。
魏籮花瓣般的小嘴微張,面露驚訝。
他在她家劫持她?有沒有王法?是不是太目中無人了?她也不管他找自己什么事,鼓起腮幫子,扭頭就走。
【小劇場】
當天晚上,靖寶寶匿名在天涯發(fā)了一個帖子求助——
女孩子生氣了該怎么哄?甜言蜜語有用嗎?P.S.是一個六歲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