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耿點點頭，將大夫的話原封不動地復(fù)述一遍：“白果熟吃無毒，若是生吃則含有毒性，小孩子吃后反應(yīng)最明顯。英國公府四小姐想必正是中了這種毒。”
言訖不得不心疼起這位四小姐來，在自己府里也能中毒，可見處境真是很不妙。不知道是誰對她下的毒手，竟這么狠心，要置她于死地。趙玠顯然也想到這一點，思忖片刻，想起自己看望魏籮時那滿室來不及收入庫房的箱籠，想必也跟這有關(guān)系。
他讓朱耿和楊灝去查一查，英國公府這兩日誰那里有異動，因何異動，都要一一告訴他。
很快兩人便查出，此事是英國公府三房柳氏所為。雖然表面粉飾了太平，說是三夫人不甚讓五小姐生食了白果，但只要細(xì)心一查，便發(fā)現(xiàn)不是那么回事兒。非但如此，朱耿和楊灝還帶回來另一個消息。
“五小姐的母親姜氏當(dāng)年并沒有死，而是假死離開了英國公府，英國公府為她建了一座衣冠?！?/p>
當(dāng)初姜妙蘭離開時有人在背后協(xié)助，離開得毫無預(yù)兆，魏昆即便想找人也找不到。英國公府對外稱她因病逝世，唯有少數(shù)人才知道，她沒有死，只是離開這地方了，至于去了哪里，至今無人得知。
而姜妙蘭和魏昆、魏昌兩人的事也不是秘聞，調(diào)查起來很容易。由此一來，杜氏和三夫人為何害魏籮便說得通了，無非是女人的嫉妒之心。因為嫉妒，連六歲的孩子都容不下。
趙玠轉(zhuǎn)了轉(zhuǎn)拇指上的玉扳指，徐徐道：“三夫人的伯父是不是兩淮鹽運使柳長卿？”
朱耿頷首，“正是?！?/p>
他斂眸，眉峰舒展，臉上辨不清息怒，聲音也很沉穩(wěn)，絲毫不像十幾歲的少年，“鹽運使是個肥差，柳長卿想必在里頭撈了不少油水。命人去調(diào)查他這些年的賬務(wù)，挑一兩件上報給皇上，讓他吃點苦頭?！?/p>
朱耿應(yīng)是。想來王爺是真對那個小丫頭上心了，一副護(hù)犢子的姿態(tài)，如今柳家被他盯上，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朱耿和楊灝正想下去，臨走前被他叫住，他道：“楊灝以后不必在我跟前伺候了，你去英國公府，時刻關(guān)注四小姐的動靜?！鳖D了頓，繼續(xù)道：“保護(hù)她的安全，她有什么情況，隨時匯報給本王。”
楊灝僵住，他和朱耿兩人貼身保護(hù)他五六年，如今忽然要把他送人，他有些錯愕：“王爺……”
趙玠支著下巴，掀眸看他：“你不想去？”
倒也不是不想，就是猛地?fù)Q了一種差事，他有點不習(xí)慣。他消化了一下，聽從吩咐：“屬下保護(hù)四小姐這件事，需要讓她知道嗎？”
趙玠清冷的眉眼一蹙，楊灝就知道自己問了個蠢問題。要是讓人知道還得了？靖王爺命人保護(hù)英國公府四小姐的安全，這叫什么事兒呢！對兩個人的名聲都不大好，還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楊灝忙改口，“屬下知道了，定不負(fù)王爺之命?！?/p>
趙玠揮了揮手，“下去吧。”
如此一來，楊灝每日都隱藏在暗處關(guān)注魏籮的動靜。她每日早晨吃什么，跟哪些人說過哪些話，愛喝什么樣的甜湯，一一觀察得仔仔細(xì)細(xì)。晚上回去靖王府，便挑些重要的事情跟趙玠一說，若是沒重要的事，就把魏籮一天的動向匯報一遍。
趙玠倒也不覺得煩，他說他就聽著，一邊聽一邊做自己的事情。
這日趙玠正在審閱兩淮鹽運使的資料，楊灝在一旁道：“四小姐長牙了……”
趙玠動作一頓，想起那小丫頭門牙漏風(fēng)的模樣，幾個月過去終于長出來了。他低聲一笑，提起紫毫宣筆在賬冊上標(biāo)注了幾個字，不忘問道：“她什么反應(yīng)？”
楊灝語速停頓了下，“四小姐似乎很高興，笑容比以前開懷了……說話也清晰多了?！?/p>
趙玠失笑，他那時候笑話她沒有門牙，說話還漏風(fēng)，想必那小丫頭記恨他許久。如今她門牙長出來了，他反而有點可惜，再也看不到她說話漏風(fēng)的模樣。
魏籮不知道自己的舉動隨時被人監(jiān)視著，她長出門牙，再也不用被人笑話了，心情真好。
與此同時，英國公府還發(fā)生了另外兩件大事。
一個是三夫人的娘家出了問題。柳氏的二伯父在兩淮擔(dān)任鹽運使，本是一個人人羨慕的肥差，柳家的花銷都要靠二伯父維持，如今卻忽然出了問題。
柳長卿被言官彈劾，皇上準(zhǔn)備調(diào)查兩淮的鹽運，柳家上下人人自危。誰不知道這里頭有水分，若是真查起來，即便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三夫人近來惶惶不安，原本是被魏昌罰抄經(jīng)文，如今竟自愿燒起香拜起佛來，每日都要誠心誠意抄上五頁經(jīng)才安心。
想來也是，柳長卿是柳家的頂梁柱，他若是倒了，那柳家也就完了。
柳氏雖然已嫁入英國公府，禍不及她，但那畢竟是她的娘家，何況她若沒有一個娘家撐腰，那她以后在英國公府的日子恐怕也不好過……
另一件事便是銀杏園的杜氏。天轉(zhuǎn)入冬，一天比一天冷，杜氏挺著大肚子在銀杏園生活，跟前只有兩個丫鬟照顧。一日她下臺階時不甚摔了一跤，摔得額頭冒汗，竟是要提前生產(chǎn)了！
